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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3页）

此前，他虽然过着顺遂的生活，却时常感到身处洪流，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他有时会恍惚，叶定迁是谁，叶定迁是什么样的人。但不过一瞬，他就抛之脑后，因为和数不清几个零的长串数字来比，这些想法似乎无关紧要。

但人与人的际遇很奇妙，乏味的日复一日中，总会神迹一般出现那么一个人，夺走你的全部注意力，让你着迷而投入地凝视这个人。

拥有类似能力的一样东西是什么呢？是镜子。说到底，不管简单还是复杂，都不过是借由人之间的关系来看自己隐秘角落，厌恶的，真正想要的。看见自己，或许比看见别人更难。

叶定迁想要的不多，仅仅是在沿着既定轨道行驶许久许久后，毫无顾忌地偏入一条说不上是路的路，追求自己的真心而已。

一开始他想过，如果蒋漫能成为一位世俗意义上的妻子就好了。可是，她要是真的像圈子里许多温柔贤淑的太太那样，进行完华丽的社交，回家又贴心照顾丈夫，他还会喜欢那样的她吗？如果他是被“自由的灵魂”所吸引的话。

她是撬起平淡日常的有力扳手，只是她注定无法活在平淡的日常里。自由，肆意，飞扬，原来世界上竟然还有一个人可以这样活着。叶定迁没法想象她天天在空旷的大房子里待着，就为了等一个男人回家，他更没法想象她为了孩子焦头烂额，被家庭生活牢牢绑住像折翅的飞鸟。

叶定迁曾经想让蒋漫只属于他一个人，但他渐渐明白，她是什么都无法绑住的。

感受风，爱恋风，却别妄想抓住风。

可他想，风有来处，也总有归处。

温和徐缓的话语，蒋漫静静聆听。男人说，她的心很大，装了世间最美好的风景，最广阔的天地，他有时想，那里已经装了那么多东西，怎么还能装得下他。可是他又想，既然这些都装得下，又如何装不下一个他。

蒋漫觉得自己是随遇而安的人，但这种随遇而安是走到哪累了就停下歇歇，歇完接着走，绝对不是遇到一个不错的“归宿”就彻底安定下来。而且她觉得短暂的花火更美丽，并不理解为什么人们非要用长久的关系把彼此绑住。

然而，在看到那对戒指的一瞬间，她脑海里也闪现过某些画面。她和叶定迁牢牢相牵的双手上，闪着夺目的光彩，旁边，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说不定，那也会是很不一样，充满乐趣的生活。

但蒋漫一直很清楚，这不是能因为好奇和新鲜就随便开始的东西。经营长期关系需要耐心，勇气，或许还有爱。

爱吗？不知道。她的确在他身上获得了很多乐趣和新体验。她承认，这个男人占据了她心底的一小块地方，但仅仅是一小块。若要说爱，她爱的东西太多，太广，她没办法只为其中之一停留。

“你知道，我有一个计划表，”蒋漫说，“我的日程很充实，随时安排好去新地点旅游，参加节日，做视频，购物，和亲友见面，和伴侣约会……你也看到了，这里面，先是我自己，然后是家人朋友。恋人，总是排在最后一个位置。”

她顿了顿，说：“我没法给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