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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晚上他们并肩靠在沙发上，傅景和挑了部文艺片。这片子颇有迷幻荒诞色彩，季寒宵揽着傅景和，靠着他的肩，侧脸压着他的开司米毛衣。这片子某方面来说，着实有点无聊，季寒宵的呼吸变得悠长，等傅景和转头去看时，看见他平和的睡眼。傅景和的心被轻敲了一下，有酸有甜。他的左手被压着，拿右手把音量调小后，轻轻搭在季寒宵的手上。他看着，想起《少年维特之烦恼》里那句老套的话，“我的心都为他驾驭”他想。

季寒宵醒来时，电影已接近尾声。男主抛弃世俗，选择浪迹天涯。他恹恹地指了指，“烂片”他说，“下次别挑这种了。”他转头看着傅景和，向前轻压着他的脖颈，轻轻吻了吻他的唇。傅景和愣着看他。季寒宵揉了揉他的开司米白色毛衣，带着点笑意：“我梦见我躺在一头绵羊身上。”傅景和几乎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是绵羊不是山羊呢，不看角很难分辨……”季寒宵打断了他，目光变得冷淡深邃，“应该是因为我只熟悉喜欢绵羊。”他说。[注2］

[注1］：季总小课堂 登堂入室：学问技能由浅入深 [注2］：《圣经》中，绵羊象征顺服，山羊象征凶残邪恶。前文提到过傅景和熟知《圣经》，所以他能理解季总的意思。Q.七壹灵武吧$吧武酒灵&

棋局

他们的关系仍稳定维持着。

季寒宵在城西的那间别墅，规模较江边那栋小。与那边的简约冷淡风不同，这边大厅宽阔，吊灯垂着，暖黄的灯光照得颇有些温馨的感觉。门边挂了幅洋洋洒洒的庾信的《春赋》墙上挂了把古朴的，包着鞘的剑。

“随便走着看看，东西看完放回去。”季寒宵边嘱咐他，边解了领带和腕表，放在吧台上。“有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傅景和在他进浴室前追问。季寒宵咳了一声，面上带着无奈的笑意，靠近揽住他，“既没有上锁的房间，里面也没有女伴的尸体，担心什么？”志怪恐怖小说经典剧情，富豪与清纯“少女”，季寒宵想着，笑出了声，笑声飘到傅景和耳边，又激起一阵红晕。

他在客厅里走着，看着，如此快乐而又憧憬地汲取着关于季寒宵的一切。他在柜上找到了一本相册，犹豫了片刻，还是抖着指尖打开了。他看见了十岁的季寒宵，裹着厚重的击剑服，带着头盔，露出一双晶亮的眼，十七岁的他，意气风发，前往A国求学，眉眼间还带着稚气；二十二岁他在学术大会上做报告，初显锋利冷淡气势，二十四岁他放弃学术归国，扛起企业重任；二十七岁他面对董事会舌战群儒……那是傅景和没有勾连参与的人生，艰险，奇绝，又美得气势如虹。

浴室的水声不知何时停了，门打开，水雾向外弥漫着。季寒宵穿着黑色浴袍，湿润的头发柔软搭着，带着略微卷曲的弧度。鼻梁高挺，嘴唇薄而微红，腰带松垮地系着，露出一截莹白的锁骨，他站在那里，便有肃然又矜贵的气度。

傅景和乍看到他，无措地转开脸，又慢慢转过来正视他，面上带了清浅的微笑，眼里有水波潋滟。季寒宵靠近他，翻了几页相册，把手覆上他搭在相册的手，轻轻抚着他手上的骨节，“风刀霜剑严相逼啊。”他笑着说。傅景和品出他语气中几分追忆与怅惘的意味，抿了抿唇，翻手微扣着季寒宵的手，“您现在正好看呢，事业有成，风华正茂。”他低声说，把那句“风华绝代”囫囵咽了下去。季寒宵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手，含笑说：“谄媚。”声音里似乎裹着水汽，莫名的有点软。

傅景和被他这句说得耳廓发红，侧身避开去厨房，拿了玻璃杯，盛了一杯茅根水，出来放在桌上晾着。他瞥见角落柜子上的一盘象棋，忽然来了兴致。他外婆过去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受了瑳磨，外公在运动中自尽，外婆背着孩子在乡村安家，身上的衣裳却永远浆洗得干净，发髻梳的整齐。外婆对他管教甚严，是断不许他与一些混小子一道玩戏的。做完作业，日头尚早，他百般无聊，既不愿被按在椅子上整日读《幼学琼林》之类的书，也不愿在那架高价买来的钢琴上来回弹肖邦或老柴。他总是偷跑出去，搬了小马扎，坐在路边，看光着膀子的大爷们下象棋。大爷们手边用塑料杯盛着大杯的茶，边阔谈边下。他坐在旁边，也不学有的过路人指点棋局，只是安静的看，最后倒也下得在同龄人中无敌手。

季寒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起身去端出棋盘。“来一局？我只知道规则，大概下得不怎么样。”他放下棋盘，端着杯子啜饮了一口，浴袍向后滑动，露出光洁的腕骨和小臂。赢了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他侧着脸，微笑着说。

棋局开始了，傅景和有点意外，季寒宵的下法绵里藏针，破局时锋芒毕露，倒和他斗得有来有回，绝非“只知规则”。棋局陷入了僵局，局面胶着着，季寒宵忽然抬头冲他轻轻笑了笑，眨了下眼睛，将杯中水喝尽，干脆利落地一步步撤了防线。待到局势鲜明，他起身绕到傅景和身后，傅景和闻见沐浴露清淡的檀香味。季寒宵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按着他的腕，走了最后一步。他在傅景和耳边轻声说：“checkmate，恭喜，你可以提要求了。”声音低沉又甘醇似美酒。

傅景和猛然抬起头，站起转身，手搭在季寒宵颈上，凝神看了他一眼，眼里燃着痛苦与欢畅的烈火。他那张禁欲清冷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抹苦笑，他闭着眼，亲吻季寒宵的唇和颈。

“上我”他低哑着嗓子，声音发紧。他鲜少说这么放荡的话，季寒宵倒是有些意外了。季寒宵揽着他上了床，傅景和出奇的放荡与主动，腿缠着他的腰，着迷的看他沾了情欲的眼，颤抖着吻他的脖颈。

荒唐过后，季寒宵去阳台抽烟。傅景和躺在床上，望着窗外靡靡的月光。褐色的厚昵窗帘被微风轻吹着，曳曳的，亭亭的，似舞女的裙，似走似留的摆着。他觉得那场棋局像某种隐喻，季寒宵连认输都是如此的高姿态。他从未真正坐上季寒宵的棋桌。季寒宵的心是寒冰，他自身揣着火暖着，乍一瞥看见寒冰破了一块便心动神移。某个哲学家说：“现实的精华是匮乏。”可他怎能让一个人品尝了珍馐后在忍受粗茶淡饭？刀山火海尚有尽头，而他如推石头的西西弗斯，终日滚着。

他想起儿时读的《夜莺与玫瑰》，里面有一句：“真正的爱人，多是痛苦的，沉默的。”他看着阳台季寒宵模糊的身影，“我该拿什么留住你？”他暗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