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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听的一人道:“宪庭严威,那容闲人喧集的?”这一人复道:“并与衙役皂隶,如是远远排立,又是何意?”那一人又道:“如今之世,那有应旨不应旨的?”如此言言谈谈,过去了。
两府家人听了,知有话中有机,即使一人走还,将途上问答之言飞告英阳公主。公主大怒,暗暗使一太监率领多小宫奴府隶,待犯人审勘画供,还下天牢时,在街上等候,一时拿到府中,审知动刑不动刑,真个拶夹,然后还下牢里。
话分两头。胡刑部只将假学初口供,糊糊涂涂,妆成供案,上复请裁。喝令左右,解了犯人缚束,依旧套上脑箍、匣床、铁锁,还下天牢。衙役们一时动手动脚,将假犯人箍了脑,锁了铁索,拽出宪庭门外,走到街上。
忽有太监一员,率领许多端公属员,如虎似狼的,一齐动手,套拿假犯人,飞也似去。刑部衙役,那里听敌当得起,只言:“刑部犯囚人,法不当如此,冒法私套。”那宫隶属员,那里肯听,只为不答走去。刑部刽子们,只自还告胡刑部:“犯人下牢,中间驸马宫中送太监属员,套拿去了,道是贵主娘娘旨意的。”
胡伯远听的大惊,唬得三魂失二,七魂剩一,口呆不出一言。古绥在傍,告道:“叔叔无虑。这是夫人之事,不过是审认犯人动刑不动刑。彼今夹棍,皮开肉绽,血淋淋的,那里想得真假?但知其重刑,还送天牢。今夜叔叔使严侍郎缚束脚膝,外涂狗马之血,假作蹒跚匍匐之状,暗暗送了天牢,以待皇旨发落,谁人知道些儿呢?”伯远听了,道:“你说的是了。”
虽然如此说,又不免怀着鬼胎。
且不说胡伯远还家。且说英阳公主闻说太监拿到犯人,满身腥血,移不得脚步,匍匐膝行,满面垂泪痛楚之状,随令太监押送牢里。贾孺人问道:“太监平日也知严学初那厮之面庞么?”太监躬身道:“小的昨年入宫任差,严侍郎囚在天牢多年,平日不曾见过。但闻皂隶们俱说老严了。”春娘道:“这厮们之说,那里明白。娘娘且待丞相亲见一见,可以的知呢。”
说犹未了,丞相入内,问太太午安毕,春娘问道:“老爷曾识严学初面目么?”丞相笑道:“那厮阴鄙谄卑,我虽不曾同席,一般朝廷,宁可不知其面?”英阳公主道:“今严有可疑,拿在门前,丞相一审真假罢。”丞相笑道:“天下虽多假称假做的,宁以犯人应旨动刑拶夹,有谁假做代受苦楚的?但老严不知怎么的献供?那刑部又是奸徒,必然护党了。”英阳道:“虽然无假犯代刑的,丞相试看他何样罢。”
丞相道:“这非难事,我且看他贼脑贼头,怎的生的如是鄙悖了。”即出外堂,遂令皂隶拿到犯人。一言才发,堂下一齐答应,如鹰搏兔的,拿跪庭下。丞相熟视道:“果然是老严贼头了,何须问他?拿还牢里罢。”众手未及动手,犯人叫声道:“青天知我无罪。我虽囚在牢里,便是朝廷大夫,丞相那可私拿问招呢!”
丞相一闻其声音,大惊大骇,心内想道:“我虽不与他接语,曾于午门外候朝时,看他老严在张修河面前,聒聒噪噪,言三语四,心甚鄙之。听他音声,还是声嘶,又是齿落,语多声虚。今他语音不嘶不虚,况三年牢里,倒也还少。这是作怪。
“遂故意问道:“犯人曾识我否?”假学初想道:“丞相屡建大功,严侍郎必当双贺。他既屡叩相府,丞相必当一来谢答。
“想毕,高声道:“我那里不识丞相?我屡进相府,候拜丞相。
丞相又一番屈谢荜庐。我怎么不知丞相?”
丞相大笑道:“我何尝过你之门?你又何时来我府中?我且问你:你曾豁了齿,声又嘶,你今齿豁么?”假学初道:“我不曾落牙齿了。”丞相道:“你家在那里?”
假学初虽被胡古绥教他口供、问答之话,一夜仓卒之间,何曾说老严家居胡同,无辞抑说,便闭目作垂死样,道:“我在牢里久,今又受刑重伤,精神昏瞀,不省外事了。”
丞相知是假学初,怒道:“你是假学初!你是何人?敢冒犯人,何苦来被刑苦楚,必有来历,勿讳实告罢。”假犯人道:“我便礼部侍郎严学初,那里是假犯冒称?”丞相大怒道:“这般光棍,如不动刑,那肯直招?庭下的,一发拶夹罢。”左右齐声答应,一时动手夹起来。
那假严学初登时昏绝。丞相命取水喷起来。众多衙役取水喷他,便作落汤鸡一般,旋复苏来,高叫道:“我是朝廷大夫,丞相虽尊贵,也非刑部宪慈,又无应旨,如何私自施刑?”丞相喝道:“好个泼皮!你是那里来的匪棍花子歪货,敢生撒赖!庭下们,另拶取服罢。”
皂隶一倍拶接几次,假学初虽然愤吃夹棍,一般是骨肉,先又已多伤损于刑部,那里忍得住皮开肉绽上加了恶刑?便叫:“宽松我暂时,我且供真的。”丞相命少息接。假犯人道:“我是礼部侍郎严学初。当初疏语,犹可不是,今我又供怎的?
“丞相冷笑起来:“这厮善吃夹的,只边益加拶罢。”左右又动手夹起来,不暂歇息。
假学初那里忍耐,登时死去活来。半日,声在喉间道:“我今死了,白顾了他不得。”丞相道:“这犯说甚么?”假犯人再叫道:“我非严侍郎。昨夜胡刑部使他侄儿,如此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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