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附近的一座城池内,郑国桂看着仓库内那十几把火绳枪暗自松了一口气。
“万幸,当初戚将军、胡将军将倭寇精锐全部留在了朝鲜战场上。否则今日若是对方装备着大量的火枪,对咱们的威胁可就大的多了。”
郑国桂将其中一只火绳枪拿起来,先是检查了一下枪中是否装填了火药和弹丸,确认不会走火后,这才把玩了起来。
“将军,倭寇的火器同咱们的火器相比,不论是射速还是射程、威力都大大不如,不足为虑。”
一众副将也各自拿起来一把,把玩了起来。
男人嘛,对于兵器有着刻在基因中的喜爱。
郑国桂将手中的火绳枪一扔摇了摇头:“火绳枪确实不足为虑,可是你们想过没有?
如果倭寇有足够的资源,在一年时间打造出十万把火枪,那么只需要十万个人,稍加训练就可以对我们造成极大的威胁。”
正常的冷兵器士兵,从参军到真正成为精锐,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培养。
而火枪这玩意不一样,只要脑子没有问题,上到八十岁老头,下到八九岁孩童,只要能端的动枪,就能杀人!
丰臣秀吉不愧为一代枭雄,自从在弗朗基人手里学会了火绳技术后,火器就开始在东瀛迅速普及。
其中丰臣秀吉麾下最巅峰时期,有超过一万名火枪兵,但现在没了,因为都被胡宗宪、戚继光给屠了,火绳枪也全被缴获运回大明,当做废钢重炼了。
以东瀛的资源、技术,丰臣秀吉拼了老命,一年的时间也攒不下多少火枪兵。
更别说现如今各大名对丰臣秀吉阳奉阴违,甚至就连织田信长的旧臣也开始缓过神来,准备拥护织田信长的儿子上位。
“将军,咱们接下来要不要继续向前推进?”
郑国桂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恐怕不行。咱们先锋大军的目的是为后续的主力探路。
以优先稳固战线,控制渡口为主。给朝廷传信吧。”
军功虽好,但也得有命拿。
东瀛虽然被大明称作弹丸小国,人口也有上千万。
这一万先锋部队乱来,到处横冲直撞有不小的概率会翻车。
……
一张硕大的地图前,正德帝背负双手,穿着素履踩在上面来回踱步。
“臣薛虹,奉命前往金陵巡视,现回京交旨。”
“景瑜?你回来的正好。郑国桂已经在东瀛占据了一片地方,足够支撑建立起中转之地。
朕在考虑,是否要再加派些兵马过去。”
在正德帝看来,这一仗是自己登基之后的第一仗,也是自己的立威之仗,打就必须打的漂亮!
薛虹看着被正德帝踩在脚下的地图,故作沉思状态良久,而后开口道:“若是陛下有意自无不可。只是臣觉得增兵此举或许会影响陛下后续的筹谋计划。”
正德帝眉毛一挑,回过身来面向薛虹:“此话怎讲?”
“陛下乃仁德之君,此番攻打东瀛,金银矿藏不过是小利。真正的目的乃是重启分封,扬我大明于四海,伏教化于八方。
况且用十万大军拿下东瀛,与用二十万大军拿下东瀛,对于陛下的威望而言皆无影响。百姓注重的不过是结果,而非过程。
再者东瀛地本狭小,且多山地丘陵,支离破碎,难以开展大规模军团作战,更无法支持骑兵施展。
是以,以臣愚见,与其增兵显露怒态,不如以最小的兵力取得最大的战果。”
正德帝是皇帝,只要他愿意,拉五十万大军血洗了东瀛都没问题,可也要考虑后果。
究竟是求速胜、大胜而不断增兵,最后导致朝廷露出虚实的好。
还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灭国更有威慑力,恐怕无需比较了。
真正的战争情况,百姓也看不到,随便朝廷吹!
就算说大明一百人打砍死一万倭寇都没关系。
甚至只要皇帝功绩足够,百姓会帮着你吹!
其实如果从实际情况考虑,薛虹也有其他的办法劝诫正德帝,比如后勤的压力,还有保证大明本土的安稳、要分心时刻盯着北方和身毒等等。
但既然是劝谏,就得力求让对方听的顺心,还要听进去。
薛虹要做的是能臣、要留着此身为天下百姓真正做些好事。所以千万要小心,不能学魏征铮臣那一套。
再仁慈的皇帝也是皇帝,即便他没有加害薛虹的心思,只要他有那个能力便足够了。
薛虹一边观察着正德帝的面色,一边继续道:“陛下以仁德闻名天下,如今东瀛乃是因为触怒天威,不得已而讨伐。
但陛下心系百姓,是以有意控制战争的规模,是为大仁。
以最小的力量取得最大的成果,不为小名小利所动,是为大智。
待攻克东瀛后,分封诸王,戍守藩国,教化蛮夷,是为大慈。
臣闻古之帝者有三宝,一曰:威、二曰:德、三曰:慈。
今陛下只需静待结果,便可施威于天下,布慈于诸侯,加仁于番邦。此诚乃圣皇之相也!
既然如此,何必画蛇添足,求一时速胜呢?”
正德帝被薛虹三言两语哄得心花怒放,同时好战的内心也被安抚了下来。
正德帝: (*^▽^*) 景瑜说我是圣皇唉!
正德帝努力的压制上扬的嘴角,最终轻咳一声:“景瑜言之有理,却是朕有些心急了。金陵一行可还顺利?”
薛虹将地方富户依旧在进行土地兼并的事情同正德帝一一讲了,就连自家族里的事情也一并同正德帝“诉苦”。
薛虹既是在让正德帝产生共鸣,也是在给自己排雷。
虽然族里做的并不过分,但有些事不上称三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止不住。
与其等到后面某一天被人翻出来攻击自己还不如现在就主动同正德帝说明白了。以免有人翻旧账,拖后腿。
这也是不知不觉的向正德帝表忠心:陛下你看,我家这破烂事我都和你说,咱们这关系,有啥我不能瞒着你!
正德帝听后感慨道:“如此说来景瑜你们族中的老族长倒还算是深明大义。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朕因为宗亲的事情发愁,而你这样的人也会因为家族的事情而不得不担忧。”
“臣的事情岂能同陛下相提并论?臣之家族不过是私计,若要处理,臣有许多的办法。
但陛下肩负天下,一举一动关系国本,若说辛苦,普天之下莫过于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