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我写信了!”
“她没有忘了我!”
“太好了!她让我照顾自己!”
“她还是在意我死活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哈哈哈哈哈……”
孟承平举着信纸,边看边陶醉地四处旋转,仿佛一只大扑棱蛾子。
在他的狂笑声中,慕南钊默默看着手里的东西,嘴角微微抽搐。
用法,用量……
山风拂过,信封里又滑出一张纸条。
慕南钊伸手接住,提起来看,眉头逐渐皱紧。
“松木门板一对,尺寸……估价……刨掉折旧费……赔偿金?”
孟承平不知何时转到慕南钊身后,伸长了脖子一个个念出来。
傻笑着问,“这是什么?”
慕南钊倏地将纸条揉成一团,狠狠攥紧。
他冷着脸把那张写满了字的信纸拍在孟承平身上,“拿去给军医!”
信纸随风飘落,孟承平赶紧接着,“这又是啥啊?”
他低头扫了一眼,“不是顾老板写的信?”
孟承平抬起头看慕南钊远去的背影,同情地叹了口气。
他转身往军医所走,看着何景兰写个自己的信,又止不住嘴角上扬。
“她还说我是故友,嘿嘿……”
“暂时做朋友也好,反正总比慕兄强多了吧。”
“他当初可是进了顾老板家门的,跟上门女婿也没区别了,如今还不如我呢,人家顾老板几次送东西送信到军营,偏对他不闻不问。”
“唉,想想也够惨的,回头得跟大将军说一声,找机会安慰安慰慕兄。”
慕南钊回到自己的帐子里。
他拿起杯子喝水,拧了拧眉,重重放下。
半温不凉的,难喝死了!
他又拿了本书,发现并不是自己最近正在看的,心烦丢下,再伸手打开墨盒,不知怎的,许多墨汁溅出来。
桌上写了一半的兵策被墨汁污染,只能重新再写。
慕南钊用一种要杀人的目光盯着桌面。
勤务兵本想进来换水壶,看见这幕,吓得当即就要原路退出去。
慕南钊去突然站起来,他神色阴沉,大步流星。
勤务兵提着水壶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先、先生,我只是、只吱吱吱是……喝水,哦不,换壶,不对,换水壶。”
然而,慕南钊只是从勤务兵身侧走过,径自出帐子走了。
中军帐内,霍江刚与几名将军议事完毕。
慕南钊走进去,看着霍江,“我要回花池渡村。”
“你说啥?”霍江感觉自己的头更疼了,就连耳朵也嗡嗡起来。
慕南钊说,“从这里去往京城,大军翻山至少需要三日。”
“然后历经锦城、凤城、贞县,这三处,要拿下锦城很容易,攻城加上进城收编、休整,最多五六天吧。”
“但凤城有百年城墙守护,攻城并没那么容易。”
“就算能拿下,所付出的代价、时间,也不是我们想要的。”
霍江疑惑,刚才还说要走,怎么又说到正事上了?
他点了点头,“是啊,所以你别想走。”
“之前不是商量好的么,你与凤城总督有些交情,由你去劝降,或可事半功倍。”
慕南钊道,“所以前面几天我在不在无所谓。”
“我快马来去,到你兵临凤城时,我必赶回。”
“不行,不行不行!”霍江苦着脸,连连摆手。
“我怎么知道你一定回得来?你自己能保证吗?”
慕南钊说,“我不是已经保证过了?”
霍江窒息。
片刻,他调整坐姿,保持威严道,“理由呢,你总得给我个恰当的理由吧?”
慕南钊心想,看来孟承平那个大喇叭还没来过。
他木着脸与霍江对视,“被人屡屡无视,连自己的屋子都遭遇强拆,我若再不回去一趟,恐无立锥之地,这理由够吗?”
霍江心里已经撑不住笑了,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哦,是家庭问题啊。”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身后不安宁,你也没法在前面做事啊。”
“不,”慕南钊平静道,“我反而觉得身后特别安宁。”
“安宁的……”他微微咬牙,“已经快把我这个人的存在抹消掉了。”
霍江终于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但他很快重新板住脸,说,“这什么问题都没有,好像比别人家打打闹闹更加严重啊。”
慕南钊没说话。
霍江清了清嗓子,“那你去吧,挑一匹最快的马。”
“不过你小子可记住,咱们的脑袋如今都拴在一起了,你要是敢给我掉链子,到时间不回来,老子死之前也得刨了你慕氏祖坟!!”
慕南钊轻嗤一声,算作回答,转身就走。
花池渡村。
早起就开始下雨,连续热了几天,终于有些凉快。
顾喜喜就喜欢这种天气,站在屋檐下看雨。
何景兰端着一盆刚蒸好的菜团子,刚走出灶房,就听见顾喜喜打喷嚏。
她关切道,“是不是昨晚洗淋浴受凉了?快进屋,小心又染了湿气。”
顾喜喜一笑,“没事,就是鼻子有点痒。”
“而且刚才见了师父,他老人家没说我病了。”
何景兰打量她没有精神不济,暂且放心,“那就好。”
她看左右无人,低声道,“我今早起来眼皮跳了两下,我就在想啊,会不会要发生什么事。”
“该不会是西北军,或者京城那边出事了吧?”
顾喜喜为她宽心道,“时时刻刻都有事情发生,大的小的,好的坏的,别总是自己吓自己了。”
何景兰笑着点头,“也对。”
她正要进屋,大门外有人高声问:
“我张姐姐在家吗?”
何景兰赶紧松开纱窗门,小声道,“刚说要出事就真出事了!”
门外站着个妇人,与张婶年龄相仿,夫家姓吴,住在村东头,人称吴大娘。
顾喜喜认得此人,只是没怎么打过交道。
她疑惑地看了眼何景兰,不知为什么说要出事。
吴大娘看见院子里有人,不等主人邀请就一步跨进来。
“哎呦呦,这不是巧了么,喜喜在家呀。”
“那这桩好事儿,我直接跟你说也是一样的。”
何景兰凑在顾喜喜脸侧,翕动嘴唇,“我劝你最好别听。”
顾喜喜正要搭腔,张婶忽地走出灶房。
她重重地关门,皮笑肉不笑朝向吴大娘,“不是都说清楚了么,怎么就追到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