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话,可谓是给白家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反转超乎了白母的意料,凭她多年来对男人的了解,想说服一个变心的男人回心转意,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私底下劝说白妍珠,索性对秦肆的私生活睁一只闭一只眼,只要秦肆愿意娶她,她坐稳未来主母的位置,那便值得了。
不料秦肆连主母的位置都不愿意施舍。
白母一直期待秦父的表态,看着秦父的眼神若有似无地瞟过屏风,尽管动作很浅,心思敏捷的白母当即捕捉到了。
她一边恭维的应和秦父,一边朝着屏风看去。
隔着一幅巨大的平凡,空间拉扯出层次感,白母看不见背后的景象,她笑了声,“妍珠和仙儿是好朋友,我真是为妍珠感到庆幸,她能够比仙儿更幸运地邂逅秦少爷这般有担当的好男儿。”
“秦先生,实不相瞒,我一直担心婚事会发生变故,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妍珠与秦少爷在交往,无论是我们白家还是妍珠,只要旁人提起,就必然会提到秦少爷。”
“如果妍珠失去了秦少爷,我真担心她会想不开……那样的悲剧也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感情的事讲究的是缘分和时机,强行夺取他人的未婚夫,不仅会让家族蒙受耻辱,也会让父母颜面扫地。”
白母语气保持着恭敬,随后轻微地笑了笑,“不过我险些忘记了,有些女孩出身不好,自幼便缺乏父亲的教导,不像我们妍珠,生来人见人爱。”
“她父亲与我亲手将她教养成人,对她倾注了无尽的心血。”
白母说完,站起来举杯敬了敬秦父,被点到名的白父,脸上也流露出了认同的神情。
气氛,一时之间发生了微妙变化。
江稚月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攥紧了下衣服,她静的像无声息飘落的寒梅,褪去了柔静的气息,竟也会透出清冽感。
胖娃娃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双手撑着肉嘟嘟的小脸,轻轻地唤了一声,“姐姐?”
不受祝福的感情,是逆天而行。
不知道为什么,江稚月忽然浮现出一句话,从她逃过救起秦肆的剧情开始,今天的结局早在她的意料之内。
她脑海中却会浮现出在贫民窟的一幕幕,她答应秦父的邀约,未尝不知道这也是对方先礼后兵的做法。
她必须退出,她必须用行动证明,了结秦肆的心思。
留给秦父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姐姐,为什么你看起来有点伤心?你也为秦肆哥哥伤心吗?”胖娃娃托着腮帮子,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注视着她,声音愈发轻了。
这小家伙还真是个话痨。
“我在思考今天的晚餐该吃什么。”江稚月却回答道。
胖娃娃拧着小眉头,胖乎乎的小脸有些不大满意,他年纪虽小,也能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
“好吧,我悄悄地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他机灵古怪,紧紧抓着椅子的栏杆,使劲挺直了身子,靠近江稚月的耳边,低声说。
“是秦肆哥让我来找你的,他告诉我,如果我遇到一位漂亮姐姐,就要陪着她聊天,不必理会伯父的胡言乱语。”
江稚月差点被他逗笑了,真不愧是秦肆的崇拜者。
“谢谢你。”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光头。
胖娃娃抿紧了小嘴,显然很不满意江稚月大不敬的姿势,秦家人都有些高傲的基因刻在骨子里。
“我没有骗人,撒谎的小孩会越来越胖。”他气鼓鼓地强调,江稚月几乎忽略了外面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似乎发生了什么。
连同白妍珠惊诧的声音响起,“阿肆!?”
谁也不知道秦肆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手中竟然拿着两家订婚交换的信物,一块价值连城的玉佩。
然而,这块玉佩突然从他的掌心滑落,断裂成两半,四溅开来。
“父亲,我认为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阿肆!你在干什么?”秦肆给足了她体面,即便待她疏离,却从不会在外折损她的面子,又怎么可能把订婚信物亲手毁掉。
这块和田玉,乃是秦家代代相传的珍宝。
“阿肆,你受伤了?”白妍珠捂着小嘴,满眼心疼,遂惊呼了一声。
男人戴着黑手套的大掌包裹了一层纱布,他微微攥紧手掌,有血丝渗了出来,秦肆并不在意这种小伤。
“真是卑鄙的手段。”
他直视着秦父。
“我做错了事,我认罚,但您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不该让她聆听您代替我说出的谎言。”
男人语气冰冷凛冽,他是个话非常少的人,面孔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情绪,这一刻直视着秦父的目光,眼里的怒意如烈火般燃起,融化了瞳孔深处的冰霜。
秦父眉头紧锁。
还来不及反应,屏风猛地被利刃划破一角,随着风起,那掀起的帷幕露出了背后少女绝美的容颜。
江稚月神情讶异,猝不及防和外面的人对视个正着。
“江稚月?”白妍珠眼睛红了,眼底的水光似要溢出。
她不可思议的看了秦肆一眼,见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稚月,那样专注的眼神,仿佛天地之下,眼里唯独装下她一个人的身影。
他不准她逃避,不准她躲闪。
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握住了她的手,顺便以几乎忽略不计的力道弹开了胖娃娃紧抓着江稚月衣摆的小胖手。
江稚月瞧了孩童一眼,孩童咧嘴笑嘻嘻,“你看,我没说错吧!秦肆哥就是我们的大英雄,我们秦家最聪明的人。”
秦父的算计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就等着秦父把大家都召集起来,然后彻底撕开这层遮羞布。
当着白家人的面撕破脸皮,双方彼此心中便有了芥蒂。
正如破镜不能重圆。
“感情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秦肆薄唇冷启,一贯没有什么起伏的声线,吐出更没人性的话。
“我们要一起面对。”
他深深凝视着身旁的少女,紧握她的力道,血和骨仿佛都要和江稚月连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