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寝殿
本该身穿华服准备前往司徒府赴宴的太子,却是至今尚未更衣完毕,一脸淡然地向两侧伸出双手。
刘清轻移莲步,立于太子身后,双手微微颤抖着环绕过太子的腰身,为太子披上一件丝绸衫衣,动作轻柔得仿佛手中的不是衣物,而是稀世珍宝。随后又将一件软甲套在丝绸衫衣外,软甲外再套上一件以赤色丝带联结的黑色甲胄。
只不过这件甲胄显然有些年头了,尽管似乎时常有人保养,但上面依旧留有些许刀剑和箭矢留下的痕迹。
太祖高皇帝的甲胄太旧了,当初新莽之乱时遭到了损坏,但世祖光武帝的甲胄保存得很好,而且刘辩的身形与之相似,这套甲胄正好合身。
刘清仔细地将甲胄为太子穿戴整齐,双手在系紧绳扣时不自觉地微微用力,俏脸轻轻贴于那冰冷坚硬的甲胄之上,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刘辩虽未回头,却仿若能真切感知到身后娇躯所散发的火热温度,微微侧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道:“莫要担忧。”
“恳请殿下务必小心谨慎,切勿轻涉险地。”
刘清神色凝重,柳眉微蹙,她刚刚才得知了太子的谋划,竟有如此危险之事发生在京师雒阳,而她的男人却要前往危险发生的现场。
但她心中也多少有着几分庆幸,因为若是她依旧是袁绍的继妻,那么夷三族的时候,她和她身后的偃师刘氏亦会被诛灭。
也幸好她的男人有一双慧眼,识破了汝南袁氏的阴谋。
想到此处,刘清下意识地抓紧了刘辩的手臂,而刘辩却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袁隗作为一名政治家,毫无疑问是合格的,甚至在刘辩统摄朝政前绝对是一位优秀的政治家,但“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这个道理也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袁基婚礼,袁隗竟未曾向其他交好的同僚、好友借家中仆役、侍女,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刘辩警惕。
除了皇家,即便是司徒府,也无法以一家之力承担几乎邀请了大半京官这种规模的婚宴,但袁隗却选择从汝南老家借调仆役、侍女。
舍近而求远,而且还是向与他离心离德的族人借调。
好,即便是扯他这个太子的虎皮,狐假虎威令族人不敢违抗命令,那好歹你司徒府里别那么公然在婚宴前几日便公然向族人和家兵分发兵器甲胄啊,这么明目张胆在后宅里分发兵器甲胄,绣衣使者想装瞎子都不行。
分发兵器甲胄意味着什么,其谋反意图昭然若揭。
鸿门宴?
我老刘家天生不惧鸿门宴!
项羽为什么敢设鸿门宴招待太祖高皇帝?
其一是项羽身后有四十万军队,挟巨鹿之战余威执诸侯之牛耳,直逼仅有十万之众的太祖高皇帝。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光是项羽一个人,便能杀光当时宴会上的所有人,更何况还有龙且、钟离眜、曹咎、周殷、项庄、项声等当世猛将共同赴宴。
咋滴,你家的纪灵能跟项羽比?
摔杯为号?
你杯子还没落地,孤敢保证典韦的小戟便已然要了你袁隗、袁基和袁术的小命,许褚一刀便能砍下纪灵的脑袋。
王越、麴义、高览、段煨、张绣五人,又有哪个是易与之辈?
你还给孤摆鸿门宴?
再说了,刘辩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赴宴。
你要是贪赃枉法,孤还得搜罗证据。
可你这是在谋反!
平叛只需要坐标!
孤都知道你要谋反了,难道还非得上门让你打出刺杀和谋反这两张牌,顶着刀兵的锋芒再当众定下你谋反的罪名?
天大的笑话!
刘辩缓缓转过身,双眸凝视着刘清,他能感觉到刘清对他的担忧是真情实感,轻轻拍了拍刘清的纤柔玉手,宽慰道:“孤又不会立即进入司徒府,不过是去见证汝南袁氏的覆灭罢了。”
言毕,刘辩左手按住腰间的元治剑剑柄,右手揽住刘清柔弱无骨的纤细腰肢,微微低头,轻咬那一抹诱人的水润朱唇,直至刘清娇喘连连,双颊酡红,这才嘤咛一声,轻轻推开了他。
刘辩轻笑着转身,大步迈出离开了寝殿,登上了太子厩长董璜驾驶的戎车。
戎车与乘舆不同,戎车三面合围,绘以赤色云气,可挡箭矢,但并无顶棚,仅以伞盖遮阳。
不过临行前,刘辩扫视着眼前的太子府卫士以及虎贲禁卫,令人将那顶伞盖拆除了,插上了太子旌旗。
戎车车辕首饰以铜兽首,绘以龙纹,车轴、车轭等关键部位包铜,绘以云雷纹和螭龙纹。
四匹白马甩动马蹄,在董璜的驾驭下奔驰而走,车衡上悬挂的銮铃也随着戎车的行驶而叮铃作响,典韦、许褚立于太子左右两侧,张绣、麴义骑马随行,向着司徒府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