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松杰闻声立刻换到了房门对面的位置,顺着没有关严实的门缝朝里看去。
“他好像在找东西,”田松杰下意识放低自己的声音,一边眯着眼睛观察,一边说道,“看起来像是个办公室,又像是个杂物间,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堆在一起,看来这个地方真的就像是顾十远说的那样,在他们来之前,并没有那么多人注重这个事情。”
林深贴着墙壁,后背感受到了墙体传来的冰凉。
他一只手扒住门框边缘,轻轻探头往里一看,能清晰看到在照明条件极其不好的室内,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低着头在杂物之中翻找着什么。
咚咚。
心脏的不安跳动声让林深无意识地缩回了头,他直视着自己视线对面紧闭的房门和墙壁,能清晰感觉到,尽管他没有在用双眼去看,依旧能够在脑中描绘出对方在屋里活动的轮廓。
这当中带着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息,让他记忆深处的画面又不断闪现出来,左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努力控制着情绪。
翻动的声音停了下来,对方却并没有出来的意思,反倒又是走动了几步,像是去别的位置确认什么。
田松杰见状眉头一蹙,低声道:“他在做什么?要不是穿着医院白大褂,刚才还有人给他搭话,现在简直像个小偷似的。”
林深眨了眨眼睛,没有回头,用气声问道:“小田,里面有窗户吗?”
被林深问得一愣,田松杰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立刻朝里确认,然后回答:“有倒是有,只不过基本被杂物给挡住了,而且还是那种又长又窄的透气窗,只能开一条缝的那种……”
听到这里,林深用力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贴着墙边完全直起身子,嘱咐道:“一会儿就进去,我让你关门,你就把门关上,然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千万别让他从这屋里跑出去了。”
田松杰虽然感受不到林深到底注意到了什么,他的那种分辨人与非人的能力在这儿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至少他能确认,屋子里此时在活动着的一定是个活人。
但林深都这么说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无条件地相信并且照做。
“好。”
在应了一声之后,田松杰就看到林深完全站了起来,手握住门把手,直接将眼前的房门给推开了。
房间门并没有发出什么异常的响动,只是在被林深大力推开的时候呼地闪过一阵风,而对方像是敏锐感受到了这种变化,手上的动作瞬间停顿,猛地转过头来。
就在这一刹那,林深甚至感觉他们对视的这一秒像是被无限延长了一般。
他的眼睛从上到下把这位杨医生打量了个遍,最终目光定在对方的脸上,嘴角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而对方就不同了,从最开始的蹙眉警惕,到后面眉头无意识地松开露出的意外与惊愕,情绪在那张脸上展露无遗。
“关门。”林深头也没回,对田松杰说道。
于是田松杰快速侧身进屋,将门一下关上,然后整个人靠在门扉之上,双手反握着门把手一动不动。
而在他做完这一连串动作之后,抬头朝杨医生的方向看过去,眼中的意外并没有比他看到的这个人少。
“深哥……这……”
田松杰张了张嘴,挤出三个字,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林深则是紧紧盯着杨医生,往前走了一步。
他刚要开口,就见对方猛然之间暴起,用力推了一下挤在杂物之中的办公桌,试图把林深夹在一个一时间难以行动的空间里,然后就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
然而在杨医生伸出手快要接触到门把手的时候,又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一下就把手给抽了回来,瞪圆了眼睛扫了一圈什么都没有的门口,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也可以选择从后面的窗户挤出去,”林深不紧不慢地推开办公桌,盯着杨医生转过来的那张脸,“你应该做得到的不是吗?还是说,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办法像之前那么灵活了?”
“你……”杨医生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像是嗓子本身就有问题似的。
“没想过我们会通过这种方式再见面吧?”林深右手微松,左手则紧握成拳,“你那个时候看我的表情,和现在可是完全不一样,是因为……你还不足够完整,所以在这个受了限制的地方还有身体里,会觉得害怕吗?”
田松杰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
杨医生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我就说,莫名其妙的资助突然出现,是你的借口啊。”
林深眉毛一挑,摇了摇头,“那你就说错了,资助确确实实是有的,不然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如果你真的一直在这里的话,不应该不清楚。”
杨医生没有回答,显然也否定不了。
林深见状继续说道:“虽然那个时候这张脸已经被烧毁了一半,但实在是让我印象深刻,所以你转过头来的一瞬间,我就能完全确定是你了,好死不死这人还姓杨,我都不知道这是你有意为之,还是命中注定的巧合了。”
杨医生往墙边移了一步,他与林深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握着什么,也开始像林深观察他那样,开始仔仔细细观察林深。
“你……确实变了不少,”杨医生嘶哑的声音中还带着意外的情绪,“竟然是你先感受到了我,反而我没有注意到你。”
“是啊,”林深笑了,“为了把你们这些东西都解决掉,我不得不做出一些选择,而你不一样,一个部分一个部分的往外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说不定隔了天南地北,想要完全汇聚到一起需要的时间也不是一星半点,但你在这里,不可能什么都没做吧?”
林深问完这个问题,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杨医生塞在口袋里的那只手。
他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头顶不算亮的照明灯跟着不安地闪烁了几下,“同样的事情,我可不希望再在这个地方发生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