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如烟瞧着那张淡漠又无所谓的面庞,心里的怒意悄然涌起。
回想起自己失踪的那次,庭深为了逼问司机,连自己被撞伤了都没察觉,这无疑体现出他对自己的在意。
容辞听着她近乎质问的口吻,不禁轻轻笑了,“你这是在替他打抱不平吗?我喜欢他的理由里,难道就不能包含他身为St总裁,能给予我衣食无忧的生活,还能助力我在导演事业上一路顺遂吗?”
“就因为他有这些资源能给你,所以你甘愿接受自己不是他最爱的女人,”邓如烟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脸色却变得冷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实际上你根本就不爱他。”
容辞并不认可这种说法,爱或不爱,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语气平淡地说,“可要是没有这些条件,他也得不到我,这就意味着我们根本不会有交集。就好比要是我没有这张脸,他或许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她喜欢安庭深,并非因为他的财富,也自认为不是靠美貌才让他对自己有好感。
邓如烟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她,“要是有一天他落魄了,你会不会像当初柳家衰败时那样,马上转身去寻找新的依靠?”
容辞挑起眉回应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我和他相识十多年了。”
容辞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你只要明白,你总是频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我会不高兴,而我的情绪又会直接影响到他。既然你自认为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总不希望他的妻子每天都对他冷着脸,或者不停地闹别扭吧?”
邓如烟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竟没有一句话是能对柳容辞讲的。
他是她的朋友,却是柳容辞的男人。
所以,柳容辞有权利直接来警告她。
邓如烟望着她,心里突然一阵憋闷,往事也随之涌上心头。
柳容辞不是第一个来警告她的女人,在此之前,周妙音就多次盛气凌人地告诫她,别试图接近她的男人。
难道就因为她们是姐妹?
所以才会发生如此相似的事。
指甲深深陷入手心,邓如烟愤怒地笑了,“一直以为你和周妙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看来你们骨子里如出一辙。”
周妙音。
那种让人腻烦的感觉再度袭来,她抬起头,继续笑着说,“可我一直觉得你比她聪明些,警告情敌,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掉价吗?只有在男人那儿没办法掌控局面的时候,才会转而对付别的女人。”
容辞神色依旧平静淡然,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
她来找邓如烟,主要是因为周妙音的事影响不小,否则也不会特意登门。
她可不觉得自己对安庭深毫无影响力,那男人对她怀着怎样的感情,她心里多少还是能估摸出几分。
只是婚礼日益临近,她实在不想再让局面变得难堪。
邓如烟正等着她回应,却先听到一阵脚步声,下意识地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轻皱眉头,轻声唤道:“庭深。”
虽说这个时间点他本不该出现在这儿,但邓如烟倒也没觉得意外。
安庭深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眉头始终紧蹙着,途中只是简短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容辞背对着他,一直没有回头。
直到邓如烟皱着眉,语气平淡地说:“容辞,庭深来了。”
容辞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这才转过头看向他,表情平静,目光与他深邃的眼眸交汇,嘴角微微上扬:“你不是在上班吗?来看邓小姐?”
他的出现她并不意外,毕竟是张叔送她来的。
张叔这人挺好,可也精明得很,她平白无故来到周家,他肯定会尽责通知安公子。
他的眉间皱纹更深了些,随即语气平淡地说:“不是。”他走到她身边坐下,顺势搂住她的腰。
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发辫,言语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低声问道:“你特意来找如烟,有什么事?”
邓如烟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们。
她大致猜到了柳容辞来找自己的缘由,此刻脸上的神情沉静又温和。
柳容辞注视了他一会儿,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无奈,却没看到愤怒。
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啊……你不肯告诉我,又那么忙,那我就来问问邓小姐有没有妙音的消息。”
他低头看着她,问:“问到了?”
容辞歪了歪头,淡淡地笑着说:“还没呢,刚刚才聊了一会儿你就来了。”
邓如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越发觉得难以置信。
过去十几年,她和柳容辞交集并不多,多数时候都是她和周妙音在明争暗斗,而柳容辞总是默默站在一旁,很少主动搭话。
后来庭深要娶她的时候,她在自己和天赐面前毫不掩饰那份冷漠与鄙视,虽说态度傲慢,倒也还算坦荡。
可现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信安庭深看不出来。
安庭深微微蹙了下眉,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如烟也不清楚,昨晚她闯进人家别墅,被别墅主人抓住了,那栋别墅的主人是名军官,暂时看不出和周妙音有什么关联。”
他凝视着她的脸,说道:“我答应过你,要是有她的消息,我会保证她的安全,然后把她交给周南山。”
容辞“噢”了一声,说:“好吧。”
男人低声问道:“那我们回去?”
她没看向他,而是瞥了眼茶几上已然变凉的茶水,接着瞧了瞧邓如烟,才缓缓开口:“好。”
话落,安庭深带着她站起身,在转身之前,神色平静地对坐在那里的邓如烟说道:“腿受伤了就好好养着,别再跟天赐闹别扭了。他最近忙着留意魏氏和周南山的动向,十分忙碌。因为昨晚的事,他还和军方的人起了冲突。”
很明显邓如烟对此毫不知情,听到这话,脸色骤变,担忧地问道:“怎么会起冲突呢?我都已经道过歉了。”
“具体原因不太清楚,”安庭深看了她一眼,语气平和地回应,“不过你要清楚,周南山在部队待了好些年,人情冷暖、见高踩低的情况虽有,但总归还是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他的一些朋友如今身居高位,一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邓如烟咬着嘴唇,说:“他没跟我说。”
“他怎么会告诉你。”
安庭深握着身旁女人温凉柔软的手,半侧身,沉稳地看向沙发上的女人,低声说道:“如烟,如果周妙音在他心里有一定位置,那肯定是因为她给了他许多爱。”
安庭深看着她满是震惊甚至有些苍白的面容,继续说道:“不管你多瞧不上周妙音,或是觉得她性格不好、不够聪明,但她有父兄疼爱,内心纯净。有些人天生爱意满满,而有些人却越长大越缺爱。”
容辞一下子愣住了,抬眼望向男人平静的脸庞。
她明白他大概不喜欢妙音那种张扬跋扈的性格,可没想到他竟是这般看法。
即便腿上有伤,邓如烟还是忍不住站起身来,她紧咬嘴唇,问道:“给了他很多爱?”
她攥紧拳头,似乎实在难以接受这种说法,情绪格外激动:“那些全都是她一厢情愿,天赐从来不需要也不喜欢,完全是周大小姐硬塞给他的!”
最后,她冷笑一声:“难不成谁最爱他,他就得转而去爱谁?这样的爱情简直可笑!”
安庭深皱了皱眉,瞧了瞧她站起来的腿,声音低沉地说:“最长久的感情是相互需要。我早就说过你们不合适,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早点认清并且正视周妙音的存在,她不会因为你不去理会就消失不见。”
“你从来都不愿意在他面前服软,如烟。你们相识相恋的时间那么久,自尊心造成的破坏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正因为你把自尊看得太过重要,所以当年才选择出国,这才让周妙音有机会独占他那么长时间。”
容辞看着邓如烟因为愤怒或是激动,几乎快把嘴唇咬出血的苍白脸色。
她觉得自己领会了安庭深话里的意思。
姬天赐和邓如烟是同一类人,一个孤僻冷漠,一个清高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对被爱的渴望远远超过付出爱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