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已经把那些人带走,无论他们是受谁教唆,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沈棠宁轻眯起眼,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
池宴唇角上翘,抄着手盯着她,她有所察觉地回过头来:“你笑什么?”
一双眼眸漾着醉人的笑意,他低头凑上来,语气亲昵:“夫人方才那出美救英雄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别人家都是英雄救美的戏码,偏他娶了个厉害的夫人,不过别说,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还不赖。
沈棠宁脸一热,面无表情将他的脑袋推开:“别贫!”
她转头望了眼外边的天,有些好奇,“你如此笃定,就不怕我是骗你的?万一要是没下雨,你可就下不来台了?”
对上池宴散漫的目光,她的眼神透着几分试探之意。
他扯了下嘴角,回答的不太正经:“好啊。可我们是夫妻,我要是倒了霉,也只能委屈夫人陪我一同受罪了?”
他还是没有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眼神微闪了几下,沈棠宁眼睫垂落:“行,谁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池宴眉梢不满地扬了扬,双臂紧紧桎梏住她:“谁是鸡谁是狗?”
她伸手推搡,突然动作一顿,鼻尖微微耸动,眼神透着狐疑:“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池宴脸色一僵,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去沐浴。”
——
入夜。
虚掩着的窗扇忽然被风吹开,一股湿润的冷空气袭进了屋,带着泥土特有的腥味,将闷热一扫而空。
呜咽的风声断断续续,沈棠宁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听到细微的雨声,精神振奋了些:“阿宴,外头是不是下雨了?”
池宴的手臂搭在她的腰间,头抵着她的肩膀,整个人几乎都黏在了她身上,含糊嘀咕了句:“下就下呗,咱们继续睡。”
难怪每晚都被热醒。
偶尔还会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给憋醒。
她深呼吸一口,习以为常将他的脑袋往旁边推了推:“快醒醒。”
池宴不满地皱了皱眉,不情不愿睁开眼,看到沈棠宁正直勾勾地瞪着他,顿时扬起唇角凑上去,亲了她一下:
“大半夜不睡觉,这么含情脉脉瞧着我做什么?”
沈棠宁:“……”
她有时候觉得他的心态是真的好。
就在这时,外头亮了一瞬,闪电划过夜空,将漆黑的夜短暂照亮。
没过多久,沉闷的雷鸣声接踵而至。
两人不约而同坐起身来,池宴面露惊讶:“真下雨了?”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屋檐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池宴穿好鞋来到窗边,雨丝顺着敞开的窗户飘进来,他抬眼望去。
可以看出雨势很大,庭院中的景色顷刻间被雨幕模糊,他伸出手接了一把雨水,雨滴砸在掌心,轻微的刺痛。
虽然早有预料,可真正瞧见这一幕,池宴心里是有些惊讶的。
棠宁说的暴雨果然如期而至,甚至连时间都相差无几。
她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身后传来她清冷的声音:“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池宴缓缓转过身,见沈棠宁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眼神沉静地望着他。
她心里已经暗下决定,如果他开口问了,她就将一切都坦白。
但池宴只是笑着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下雨天正适合睡觉。”
沈棠宁微微皱眉看向他,他也恰好垂眼看过来,须臾后唇动了动:“等你真正想说的时候,我再慢慢听。”
他有预感,这个秘密对她来说极为重要,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出口的,而且她也不是轻易将信任交付于人的性子。
那就再给她一些时间,反正他等得起。
她眼神怔了怔。
次日,沈棠宁醒来,身侧已经空无一人。
雪青给她梳头时,语气感慨:“小姐当真是料事如神,昨晚下了好大的雨,连窗户都被吹得咯吱作响,现在雨还没停呢!”
说着,她重重一哼,“看那些人还敢不敢编排姑爷的不是!”
她眼睑微颤,没有搭腔。
暴雨带来的是灾难,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不过提前做了准备,情况总归是要比上一世好。
就是不知道这一世,云龙堰还会不会被冲垮。
池宴今日恐怕也不会轻松。
——
早朝上,一片噤若寒蝉。
钦天监监正伏在地上,肉眼可见地身体在颤抖。
崇德帝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样东西砸了过去:“这就是你向朕保证的,近两个月都不会有雨?”
监正也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躲,脸色惨白,连连磕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这预测天气本来就不能保证次次都准,只是在陛下眼里,犯下了这么重大的失误,必然是他的失职,他肯定逃不了责罚,如今只能尽量减轻处罚。
冷汗从龚尚书的额角滑落,他这会儿的衣衫已经被浸湿,压根儿不敢去看旁人的脸色。
偏偏有好事者看热闹不嫌事大:“龚尚书,您之前不是用脑袋保证不会有暴雨吗?如今怎么不说话了?”
说话的人是沈辞,他眉微微上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池宴朝他递了个赞赏的眼神,惹得他嫌弃地撇开了眼。
沈昌不由抹了把冷汗,有心想警告这小子别瞎掺和,奈何儿子大了,渐渐地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言听计从。
察觉到陛下深沉的目光扫了过来,龚尚书踉跄着上前,膝盖一软跪了下来,大脑极速运转,他眼睛忽然一亮:“陛下,虽说下了雨,可这样的雨还不足以冲垮堤坝,带来洪水吧?”
他话音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之前是臣太武断,臣愿意向池修撰道歉。”
不得不承认,这池宴是带点邪门在身上的,他说会下雨,竟然就真的下了雨!
龚尚书也不想向他服软,可目前要紧的是保住他这颗脑袋!
池宴唇角饶有兴致勾起:“道歉先不提,昨日我下值回家的路上被一群好事者堵在大街,期间还有人趁乱行刺,听闻坊间有传闻说是龚尚书心怀不满……”
他眼眶一红,突然朝着皇帝跪下,慷慨陈词,“还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龚尚书险些一口气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