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慧娘的眼神充斥着难以置信,欣喜,错愕等复杂的情绪,语气顿了顿,欲言又止,“还打扮成这副模样?”
天还下着雨,她顾不上撑伞,浑身湿漉漉的,看上去好不狼狈。
“先别顾着寒暄,带我去见殿下,我找了大夫来为殿下看诊。”沈棠宁打断她。
慧娘不由望了眼她身后的人,反应过来的同时,眼眶顿时一热:“好,我这就带你去!”
……
“殿下,您看谁来了?”
燕明仪正躺在榻上,引芳不断地拿冷帕敷在她额头企图给她降温,闻言偏过头来,只见一陌生妇人站在那里,不由皱起了眉。
沈棠宁眨了眨眼:“有段时日不见,殿下怎么这样狼狈?”
这语气……
燕明仪眼眸微扩,嗓音惊讶:“沈棠宁?”
尽管她还未露出真容,但熟悉的语气已经让燕明仪认出她的身份,毕竟天底下敢在她面前这样说话的人,也没几个。
“你怎么……”
“殿下有什么待会儿再问。”沈棠宁果断打断她,让大夫上前诊治。
大夫搭了脉,眉头皱起,从包里取出银针。
因为怕那些守卫搜身,沈棠宁将他要用的东西用布袋包裹起来绑在了牛车车底,所以方才那个守卫检查牛车的时候,她才会那么紧张。
所幸有惊无险,加上雨势太大,对方检查的也很敷衍,并未发现。
银针刺入几个穴道,燕明仪闭上眼,仍觉得周身酸痛乏力,但已经比之前好得多。
针灸完,大夫将银针一一取出,引芳迫不及待地问道:“大夫,殿下情况如何?”
大夫小心翼翼地答:“长公主的脉沉而紧,是风邪内侵之象,幸得诊治及时,好生将养几日,注意防寒保暖,再佐以小人开的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引芳闻言脸色为难:“可是府中没有备有药材,出行也不方便,这药……”
大夫觑了眼沈棠宁的方向,笑了一下:“这个不用担心,小人早有准备。”
他来之前,沈棠宁已经大致给他说了长公主的情况,并让他提前备好可能会用到的药材。
毕竟长公主府也不是那么好出入的,混进来一次已然是侥幸。
引芳松了口气,跟随大夫出去取药。
燕明仪缓缓睁眼,目光打量着沈棠宁:“你这副模样,倒是叫本宫差点儿没认出来。”
她向来端庄体面,如今全身上下被雨水淋湿,为了混进来肯打扮成这样,也算是难为她了。
唇角抿起笑意,沈棠宁垂眼轻声道:“殿下安然无恙便好。”
裙摆被雨水打湿,变得厚重起来,水滴淌在脚边,很快将地毯沾湿了一片。
“我让人带你去换身衣服。”燕明仪皱了皱眉下意识道,不料被她婉言谢绝。
“殿下,我只是来送菜的,出去换了身衣服让别人怎么想?”她眼里含着笑意,“还是说殿下嫌我弄脏了您的地儿?”
两人对视间,燕明仪眼里流淌过复杂的情绪,声音添了几分郑重:“棠宁,今日这份恩情,本宫记下了。”
她与沈棠宁的结盟,最初只是看重她有勇有谋,她不喜欢蠢人,和聪明人打交道会省心得多。
沈棠宁也的确没辜负她的期望。
但这其中往来多是掺杂利益,每一分付出是为了更丰厚的回报,她们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但今日沈棠宁以身涉险,却让她看到了对方有情有义的一面,她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需要怎么仰仗自己了。
况且燕明仪眼下落难,已经完全没有利用价值,可她还是来了,要说心里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是一路人,燕明仪比谁都清楚,对于一个清醒的野心家来说,这份真情有多难能可贵。
沈棠宁定定地瞧她,坦白说,今日相救她确实没有任何挟恩图报的想法,只因抛去同盟的身份,她认为她们也算是朋友,于是就这么做了。
她笑着,语气透着几分调侃:“那以后我可要多仰仗殿下了。”
时间有限,沈棠宁切入正题:“殿下可有想过如何脱困?”
燕明仪抬起眼睫,一点幽微的光从眼底透出:“本宫意欲与姜稚京结盟。”
她们的想法再次不谋而合。
——
离开长公主府,沈棠宁给了大夫一笔银子,叮嘱他不得走漏风声:“今日之事,您若是泄露了出去,自己也会招来杀身之祸,务必三思而后行。”
大夫连连点头,恨不得赶紧撇清关系:“姑娘放心,今日我不曾来过!”
本来想着报酬丰厚,没想到赚个诊金也不容易,险些将命给搭上,事关皇家秘辛,他恨不得烂在肚子里,哪里还敢往外说?
沈棠宁走了一段路,上了停在巷子里的马车。
“你再不回来,我都打算直接上长公主府抢人了!”
池宴担心她只身一人前去遇到什么危险,本来提议跟着一起去,但沈棠宁说人多恐惹人怀疑,只能悻悻然作罢。
但她去的时间太久,很难不让人担心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雪青立即将大氅递给她:“瞧您冻得嘴唇都青了,赶紧喝口姜茶暖暖身子!”
让池宴背过身去,将湿衣服换下,沈棠宁这才暖和了许多,她照了照铜镜:“好在这妆容防水,否则这会儿已经不能看了。”
也不知羽书用的是什么材料。
池宴打量着她:“见到长公主了?”
她点了下头,抿唇道:“瞧着模样憔悴了许多,不过比我想象中要好。”
她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长公主还给了我一封书信,托我转交给姜稚京。”
池宴盯着信封皱起眉:“这信可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没错。”沈棠宁悠悠地开口,“所以我打算让元昭去送。”
驾车的元昭探进来个脑袋,面无表情:“怎么又是我?”
她眼神忽闪:“我只信得过你。”
府里倒是招进来了一批护卫,但无论是身手还是信任程度,都及不上他。
元昭深沉地叹了口气:“好吧,能者多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