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老爷子家出来,罗旭便回了自家小院。
此时屋里已经亮了灯,显然母亲起来了。
“妈,您怎么起了?”
罗旭走进屋,看着母亲正抱着被朝里屋走,便开口问道。
“你二姐来电话,说下礼拜厂里放假,打算回来住两天,我把被给她抱过去。”
说着,韩蓉回头看向罗旭:“大旭,到时候你在外屋搭床,跟妈睡。”
“哟呵,二姐回来?太好了哈哈,我都想她了呢!”
罗旭嘿嘿笑道。
打小起,罗旭便和二姐关系最好。
只不过二姐说过,厂里工作忙,制度也严,所以前几天罗旭去市里,也并没有去看她。
现在听说二姐要回来,他可开心坏了。
韩蓉也知道这姐俩关系好,笑了笑:“看把你高兴的,老爷子睡了?”
“您还说呢,幸亏我过去盯一眼,这大半夜的,老头还喝呢,我给他哄着了才回来的。”
罗旭说着,走到桌前,将狮耳宣德炉放了下来。
韩蓉点点头:“这老爷子也是不自觉,大旭,以后你限制着点他喝酒。”
“妈我知道了!”
给闺女把被抱进去,韩蓉才又躺会了床上。
而罗旭则进了里屋,坐在破旧的木书桌前,欣赏着铜炉。
今儿他可算是心情大好。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能捡刘家的漏,还是个到明的炉子,想想就爽!
再加上叶姗姗约他吃饭,简直就是喜上加喜。
想着,便不自觉咧嘴笑出了声。
“大晚上不睡觉,你傻笑什么呢?”老妈的声音从外屋传来。
罗旭起身走到了母亲床前:“妈,有好事!”
“好事?”
韩蓉面露喜色,用胳膊撑着床坐了起来:“跟妈说说!”
随后,罗旭便将帮叶姗姗家的忙,还有冯雅兰邀请自己吃饭的事说了一遍。
听到这事,韩蓉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有些担心。
毕竟两家条件悬殊,叶奶奶那边又不喜欢罗旭,保不齐这就是单纯的表示感谢。
不过她并没有说出来。
韩蓉没什么学问,但心里却明理。
自己这小儿子十八九岁,正是搞对象的年龄,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也不忍心影响。
“妈,您怎么不说话啊?您说这是不是好事?”罗旭拉了拉老妈的手,笑着说道。
韩蓉抬手摸着罗旭的脸:“傻小子,你高兴就是好事,妈就高兴!”
“嘿,那得嘞,明儿我可就去了啊!”
罗旭满是欣喜道。
韩蓉使劲点点头:“到时候稳当点,别胡说八道!”
“知道了,妈那我去睡了啊!”
回到床上没一会儿,罗旭便睡着了,浅浅的呼噜声中,偶尔还夹杂着些许傻笑。
而韩蓉则久久未眠……
转天一早,罗旭便叫上了徐文斌一起吃早点,还叮嘱他骑上自行车。
现在罗旭已经入了古玩行,而且红光饭馆那边也不用去了,每天除了看看书学些知识,自然也应该去市场溜达溜达,多见见物件儿。
反正也不赶时间,吃过早点,两人便骑着自行车去了距离最近的东郊旧货市场。
东郊虽然是天州的郊区,早年间比较落后,但随着城市建设,再加上位置毗邻滨海,这几年发展得也是极快。
道路宽广、小区林立,城市轻轨更是从市区横跨东郊,直通滨海区。
至于旧货市场,最早属于城东区,后来规划到了东郊。
市场在每周末开,也称周末市场,主要卖一些廉价的残次品衣服裤子。
十几年前,大家手里没什么钱,这些衣裤虽然有残,但若是不明显,还是有不少人去买。
随着古玩热、文玩热,便有不少商家也来到周末市场开始摆摊。
久而久之,也成了不少收藏者闲逛的选择之一。
来到周末市场,罗旭和徐文斌都惊讶了。
“我了个去,这么多人?大旭,这比文化街还热闹啊!”
徐文斌看着面前数不清的脑袋说道。
罗旭倒是来了兴致:“毕竟卖嘛的都有,再加上只有周末开,肯定人多啊,咱进去吧!”
二人走进市场,罗旭便立刻朝着左右摊位看起来。
两边还是卖服装的居多,偶尔见几个卖物件儿的小摊子。
不过好多都是现代物件儿,比如八九十年代的暖壶、煤油灯,还有一些泛黄的旧书、红皮语录一类的东西。
顶天能看到几样五六七(五、六、七十年代的物件儿),一眼扫过,基本没什么红光。
罗旭颇为失望,这里虽然热闹,但却比不得古文化街和北郊古玩城啊。
不过就在这时,徐文斌指着一个方向道:“大旭,你看!”
“啊?”
罗旭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蹲在地上,面前还摆着一个古老的西洋钟。
而他面前围着三五个人,其中一个肥胖的身影倒是很眼熟。
“牛爷?”罗旭愣了一下。
徐文斌笑道:“这老头,还真是不闲着啊,走啊大旭,咱看看去!”
说完,徐文斌便朝着牛爷走去,而罗旭跟在后面,却是有些无奈。
这牛爷的确侥幸捡过漏,也赚了点钱。
可他后来买的物件儿没一个真的,要是还在行里扎着,想捡漏……非败了家不可啊。
“牛爷,您老也来溜啦?”
一到跟前,徐文斌便拍了拍牛爷的肩膀。
见到这俩小子,牛爷笑了笑:“哟?小哥俩也来啦?我正看这钟呢!”
罗旭看向那个西洋钟,也觉得十分精美。
外表黑木框、玻璃罩,里面则是一块白盘、古罗马数字座钟。
钟表工艺精细而复杂,镂空雕刻,有银珠自上而下在银杆儿上来回滚动。
每滚动一轮,恰好是一分钟。
他虽然没见过这样的钟,但方老爷子家的书里,却有介绍过类似。
这种钟叫西洋自鸣钟,在清朝时期从海外传进宫廷,成为了当时的稀罕物。
眼前的这一座……看风格,看工艺的确能看老。
只是外面的玻璃蒙子,让他难以确定里面钟表皮壳的包浆程度。
正在这时,牛爷开口了:“小子,你这钟要价多少?”
那四十来岁的货主笑道:“老爷子,您要喜欢,我就给个实在价,三万块!”
“三万不行,太贵了,我这买回去摆着,又不是倒腾,你给便宜点!”
说着,牛爷直接拿手横切:“砍个半儿,一万五!”
货主一听这话,立刻面露为难:“不行不行老爷子,我这是祖传的清宫物件儿,到咸丰呢!”
“那你说个数!”牛爷一边说,一边不忘欣赏眼前的钟表,似乎已经是他的了。
罗旭暗暗摇头,按牛爷这么买东西,人家货主便知道他认准了要买,肯定不会给得太低!
“嗯……您诚心要,我就一口价,两万八,低了不卖!”
果然,货主没怎么压价。
不过牛爷倒是痛快,起身摸了摸口袋:“行吧,谁让我喜欢呢!”
正要掏手机,一只手拉住了他。
正是罗旭。
“嗯?大旭,怎么茬儿?”牛爷转过头道。
“牛爷,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