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总觉得自己被针对了。
昨天刚从外面回来,才休整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解当家又给他安排了进山里另寻入口的任务。
但是看着交代完就匆匆钻进暗道,准备再次带人进入喊湖的解雨辰,刘丧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带着人苦哈哈进山当野人的刘丧不知道,前后不超过半个小时,下到地下湖的解雨辰就已经安排好工作,自己先行上来了。
原还想着如何跟凌越联系上,解雨辰再次推开自己的房门,抬眸间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人。
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如恰遇春风的海棠,迎着青阳绽出一团锦簇。
青阳·凌越被解雨辰这开门的一笑引得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秒,暗道怪不得无邪总偷偷羡慕他这位发小的身段和容貌。
当似宗之潇洒美青年,皎如玉树临风前,既有青松之苍劲,又有春华之烂漫。
真是一个矛盾的人。
凌越起身,伸手关了窗户,对解雨辰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解雨辰便正常地关了门,按照自己往日的习惯,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做出了拿衣服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凌越才离开窗边,重新坐下,低声道:“下面有个人,耳朵很灵敏,和刘丧有关系。”
怪不得昨日只留下戒指就离开了,解雨辰把刘丧支走,只是察觉到凌越有意隐瞒行踪。
如此,自然不能留隔着房门,连呼吸和心跳都能听到的刘丧在这里。
只是没想到,刘丧居然……
解雨辰皱眉:“之前你们出事,和刘丧有关?”
那对方这些日子做出那样激烈的想要下去救人的举动,又是什么目的?
凌越想了想,答:“不知道。”
解雨辰忍不住又笑了笑,走到桌边坐下,询问凌越他们那边什么情况。
“都死了,只剩下我和张麒麟,黑瞎子。”凌越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下面有青铜色矿石的地方,打雷后几天内,会散发毒气。”
说完,凌越就看着解雨辰。
解雨辰知道她的意思,对方是想知道他这里有什么安排。
毕竟是他先用戒指和凌越打了暗号。
解雨辰没有说话,而是掏出手机,断网后在备忘录的界面打了一段文字,递给凌越看。
[我要把争斗堵死在入口处,尽量争取时间]
凌越在下面打字:[对手是谁]
解雨辰垂眸看完,手指停顿了半晌,方才输入了一个字:[它?]
看着这个字后面带着的问号,凌越若有所思,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推回解雨辰面前,“你需要我做什么?”
解雨辰抬眸注视着她,轻声说到:“跟在我身边。”
凌越歪头看他,心说学唱戏的就是不一样,平平无奇的几个字,咬字吐息间愣是引人遐想。
心里虽是吐槽,面上却是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而后在解雨辰反应过来之前,已是推开窗户纵身一跃,眨眼间人就消失不见了。
解雨辰一愣,急忙起身打开窗户向下张望,却没看见人。
就在他疑惑时,上面飘来一朵黄豆大小似星辰的蓝色野花。
解雨辰伸手一接,明白凌越在上面,抿着一抹浅笑,带着些薄茧,却丝毫不影响细腻优雅的指尖捻着刚掐断的花梗,悠闲地微微弯腰,手肘搭在窗台上,向外眺望着好似看不见尽头的森林。
就在他所在窗户的上方,凌越也难得惬意地抻着一条腿,另一条腿随意曲拱着,一手向后撑在屋顶上,一手搭在膝盖上,眯着眼眺望远方。
它?
它用某种方式,胁迫吴二白布下了这场针对某部分人的杀局,目的是什么?
它此时,又会以什么形式,继续跟在吴二白身边,还是已经悄无声息地停留在了这场杀局所展开的此方战场周围?
解雨辰做事的风格是严谨到每一处细节,一步迈出,整个棋局至少要算到下半场的对招。
除非收益足够大,他可以孤注一掷的全进全出,大胆冒险。
但如果冒险和平稳的打法收效一样,他会更偏向稳扎稳打地推进。
在解雨辰的计划里,自己这边至少在人手上和信息上占据优势,完全可以保持先期对峙的同时,尽快摸清对方的底细。
凌越是作为他这一方的底牌,属于后手。
然而这一次他遇到的对手,有着他以往所有对手加起来都无法比拟的神经质。
最近福建的天气似乎都有些阴晴不定,早上时还有彩霞满天,午后却忽然阴云密布,天黑沉得好似已经到了晚上。
解雨辰担心凌越在外面淋了雨都不知道往屋里躲,格外操心地想要把人找到。
可惜找了几个里外来回都没能找到,一时竟怀疑究竟是凌越躲藏的功夫好,还是她根本就是临时有事,暂时离开了。
早就寻了处空房间翻进去的凌越还不知道聪明的花儿爷也有如此瞎操心的时候,正自思索如何去四楼弄个“熟人”上来聊聊天。
那个叫萨沙的男人,当初在南京废弃气象站混进施工队里监视无邪,这次又是在土楼作为那位焦老板的雇佣保镖出现,倒也称得上业务繁忙了。
显然萨沙和无邪有仇,且看起来还是不死不休那种,刘丧又曾在树林中用闪光弹冒险救走此人,所以刘丧也是可以弄回来单独聊一聊的……
窗户被风吹得啪啪作响,打断了凌越的思绪。
她起身来到窗边,正准备暂且把窗户关上,正所谓风雨欲来风满楼,到了窗户这样的风口处,强烈的风更是吹得人睁不开眼。
凌越眯着眼,伸手拉上窗框,忽然扑面而来的风力,似乎夹杂着几丝异常的气味。
凌越下意识侧身避开这阵风,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儿,并未察觉到有什么异样。
是她多疑了?
凌越关上了窗。
房间里一片安静。
土楼外。
一个打扮得有些古怪的男人手里杵着一杆仿佛来自古战场废墟的破旗幡,他抬头望着凌越所在房间的方向,视线仿佛能穿过层层建筑,直接看到那里的景象。
等了好一会儿,男人转头看天,已经有闪电在云层里偶尔泄出几道隐约的光电。
抬手掐了片刻,男人收了手诀,抬手重新把头顶的宽檐帽压了压,“确实有点怪。”
他重新裹紧了身上宽大的破旧军大衣,杵着破旗幡转身,低头,像是在跟谁说话:“也不过如此。”
奇怪的是,他腹部的位置,居然拱了拱。
男人离开的脚步一顿。
下一瞬,男人侧身做了个躲的姿势,一枚海棠花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从眼前掠过。
紧随其后的是一枚连接着雪白丝线的箭矢好似能预判他的动作,须臾间射向他背心。
男人避之不及,身体一震,却又在箭矢绷紧丝线,要把他往后拖拽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拔出短刀。
整条右臂好似扭曲的怪物,翻转过去,朝着背部被箭矢射中的部位狠狠一切,一挖!
连通皮肉肌理,直接挖出一大块肉!
凌越见状,人还在空中,已经戴上冰蚕手套的左手指尖微扣,一弹丝线,雪丝就像有了生命,带动着箭矢想要从背后缠上对方的肋骨。
这人也是真狠,竟将短刀卡进肋头一掰一撬,在雪丝缠上肋骨的瞬间,就直接把那块骨头硬生生从体内折断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