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找着了,在这。”
看着江澜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口袋,周素芹还是没反应过来。
“给妈吧,别再弄丢了。”
“丢不了,你放心吧。”
发现她百般推脱,周素芹这才看明白咋回事。
“死丫头,合着你就没打算给我是吧?那你比划一下干啥?”
“哦,我就是检查一下丢没丢。”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为了从我这多骗点嫁妆,故意整那一下子,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
“妈,我不许你这么称呼自己。”
江澜满脸乖乖相,却把周素芹一顶一个跟头。
她盯着二女儿好看的那张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
真是张三不吃死孩子肉,活人惯的。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江澜,我郑重跟你说一次,彩礼钱必须上交。”
“黄副营长说了,这钱娶谁给谁,要不……你嫁给他?”
“你别跟我耍贫嘴,我又不是针对你一个,当初你大姐的彩礼钱也上交了,不然哪有钱给三沁念高中?”
“她愿意交是她的事,但是我不愿意交,我有责任赡养父母,但没有义务抚养弟妹。”
刚刚还嬉皮笑脸的江澜,突然板起面孔变得严肃起来。
周素芹被顶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眼前的二女儿很是陌生。
她有些焦急,“谁让你抚养了?这不是正好卡在下乡这个节骨眼儿上吗,没有这个钱,你弟和你妹可就都保不住了!”
江澜一脸无所谓,“什么保不住,他们只是下乡,又不是下地狱,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有什么不好?他们作为新社会的年轻人,难道不更应该积极响应国家的号召吗?你作为家长,非但不支持,反而还拖后腿,到底是何居心?”
“你说我是何居心?真是能耐大了,还学会给你妈扣帽子了,”大道理周素芹讲不过她,干脆大手一挥,“既然这样,那你别结婚了,你这婚事我不同意!”
本来以为使这招杀手锏可以拿捏她。
谁料,江澜半点也不在意。
“妈你是不是忘了,我的档案在我手里,你用户口簿是威胁不了我的,而且你现在不同意也晚了,他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了,我的政审也已经通过了,要不你再换个别的招试试?”
周素芹瞅着她,“行,你真行,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和你爸商量一下,你心里还有父母吗?你可别忘了,是谁给了你这么好看的脸蛋,要不是我含辛茹苦把你生下来养大,你能有机会嫁给军官去部队享福吗?要你的彩礼钱咋了,这钱你不该交吗?”
江澜无语至极,“好,那你报个价吧,就当是买断你我的母女情,以后咱俩一刀两断。”
周素芹惊呆了,两行金豆夺眶而出,叉着腰地数落江澜。
“死丫头,你说的是啥屁话?要你点彩礼钱,你就要跟我断绝关系,我真是白生养了你一场,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所以,你生我养我就是为了让我为奴为婢?家里四个孩子,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我一个被甩去了农村吃苦,从我刚才在胡同里遇见你到现在,你半句都没有问过我在莫尔嘎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张口闭口就要钱,我是你的提款机吗?”
“你都嫁军官了,每个月光津贴少说都得有个百八十的,你俩吃不了用不尽,拿点出来帮衬一下你弟你妹怎么了?难道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就不管他俩的死活了是不是?”
“我俩花不了是我俩的事,你在这斗地主呢,还搞上平均富裕那一套了?那照你这么说,黄景行娶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给了一笔彩礼钱还不够,还得管小姨子和小舅子。我反正脸皮没那么厚,吃他的,住他的,还得把他的钱拿来填这个无底洞。你要是非坚持这样,那我就不嫁了,赖在家里吃你的喝你的,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得了!”
我勒个天爷呀,二澜咋就变成这样了!
周素芹气得手直哆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江澜原本的打算是让黄景行留下吃顿饭,她留在娘家住一晚,两个人明天再去领证,然后去接孩子。
可现在闹成这样,就不得不改变一下计划了。
江澜从炕沿处站起来,“提前跟你说一声,我和黄景行会先领证,婚礼要等他有假了再办,不过部队提倡节俭,到时候也就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就完了,不会大操大办。”
“那可不行!这些年我和你爸随出去多少份子钱,你们不办酒席,我搁啥往回收?街坊邻居咋看?准得以为你嫁得不光彩呢!”
“我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别人爱咋想我管不着。”
说完,她直接朝门外走。
周素芹恨得牙根直痒痒,“你干啥去?”
江澜头也不回,“领证去!”
“不留下吃顿饭?”
“太贵,吃不起!”
她说得是气话,其实主要是想出来找找黄景行。
这一片胡同老旧,违建也多,不常来的人扎里就出不来。
她实在不想看到那么一个英俊的小伙子,提着泔水桶,挨个胡同里头找媳妇儿。
好在是她想多了。
此刻,黄景行正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那棵沙果树。
单看这身姿挺拔的背影,就是江澜喜欢的款。
就在她刚想开口叫人时,忽然听到江沁的声音,原来是仓房的拐角挡住了她的身影。
只听她娇滴滴地说道,“小时候我妈最疼我二姐了,她都6岁了还尿炕,我妈都没舍得骂她……”
“你8岁那年拉被窝了,妈不是也没揍你?”
江澜一脚迈进了院子。
好歹也是一个锅里搅过的马勺,背地里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既然喜欢玩埋汰的,那不如干脆就明着来。
江沁没想到她会出来,还曝了她的糗事,脸唰一下就红了。
“二姐你别胡说,哪有的事?”
“那我也没尿过炕啊,你不是也照样在胡说?”
“二姐,当着黄大哥的面,你就别欺负我了。”
“谁是你黄大哥,他是你二姐夫。”
见江澜出来了,黄景行终于可以收回目光,为了不和江沁对视,他仰头看了这么久,脖子都酸了。
再看她们姐妹对峙,他马上就知道自己该站哪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