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成也并没有问这兄弟二人为何不同姓氏,甚至于生得如此不像,只是笑了笑。
“原来是李公子的兄长啊!”
当“兄长”二字再度在沈玉棠耳边落下的时候,一股无名怒火从他胸腔里烧了起来。
火越烧越烈,激得他那张向来无波无澜、如冰山一般的脸,生生多了几道裂痕。
好一个兄长。
平日在他面前各种撒娇谄媚唤他媳妇。
如今在一个不过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面前却唤他兄长?
这么着急与他划清界限,是对这个姓林的有好感?
果然
凡人就是如此见异思迁。
微弱的烛光下,沈玉棠的脸色很是难看。
屋子里莫名又冷了几分,李富贵打了个哆嗦。
心想,往年春天夜里有这么冷吗?
林子成立马靠过去贴心地温声询问,“怎么?李公子可是凉着了?来,内屋有火炉,不如随我进内屋去烤烤火,暖暖身子。”
猝不及防被关心,李富贵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可林子成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一如既往亲昵地要往李富贵那靠,甚至于要伸出手去牵李富贵。
“李公子不必不好意思,请随我进内屋,千万别着凉受风寒了。”
沈玉棠看不过去,在林子成的手触碰到李富贵的时候冷冷地喊了李富贵一声。
“富贵。”
“回家!”
冷飕飕地砸下生硬冰冷并且不容拒绝的两个字后,沈玉棠转身就走。
李富贵一听媳妇喊他回家,立马听话地追了上去,刚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林子成笑了笑,露出一颗小尖牙以及脸颊陷进去的小酒窝。
“林公子,你好好休息,不用报答我的,真的是举手之劳。”
说完,李富贵又朝帘子后面治大黄的苗郎中喊了一声,“苗郎中,我走啦,明天再来看大黄!”
帘子后后面传来苗郎中的怒吼,“有多远滚多远!最好永远不要来了!”
李富贵完全不在意,笑嘻嘻地追沈玉棠去了。
林子成站在原地,看着李富贵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这时候,苗郎中掀开帘子走了出来,见林子成脸色有些难看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便帮着解释,“这小子,性子野得很,但本性纯真,你别放心上。”
林子成朝着苗郎中微微一笑,“没有,我也觉得李公子是个性子纯真可爱之人。”
坨坨村晚上冷冷清清的
李富贵走一步,身后竹篓的铃铛就响一下,安静的村子里回荡着铃铛声。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向来慢条斯理的沈玉棠走得很快,快到李富贵几乎要追不上。
虽然他变回猫身追上简直是轻而易举,但他总不能在媳妇面前突然变成猫吧?
这样多吓人?
所以李富贵只能老老实实地在后面追着。
一边追,李富贵一边喊,“媳妇,你怎么走的这么快啊?”
沈玉棠就在前面,而且他耳力好,肯定是听着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棠连停都没停。
李富贵转念一想,会不会是沈玉棠不喜欢他叫他媳妇?
于是,李富贵又换了个称呼,“兄长,等等我。”
这下子,沈玉棠终于停下来了。
只是不知为何,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紧绷僵硬。
但不管怎么说,始终是停下来了。
李富贵趁着这个时候赶紧追了上去,结果沈玉棠一下子转过身来,一张俊美无比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冷着脸对他一字一句道,“别喊我兄长,谁是你兄长?”
李富贵也不知道为什么沈玉棠突然会生气,他吓了一跳,弱弱地道,“那……我喊你弟弟?”
听着李富贵的话,沈玉棠气得要命,心中怒火更盛,不由刻薄地道,“你也配?”
话刚出口,沈玉棠便反应过来这话重了,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他只是略微有些愧疚地抬眼朝前面的李富贵望去。
只见浓郁似墨的夜色中,李富贵就站在那,先是怔了一会,紧接着有些茫然地眨了眨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沈玉棠蹙眉。
李富贵那样看着他,莫非是想要让他跟他低头道歉?
但沈玉棠并没有道歉的习惯。
他想拒绝李富贵,让李富贵别痴心妄想,可他又说不出口。
沈玉棠想,始终都是同住一屋檐下的人,更何况,李富贵本性不坏,他不应该将话说的太过难听。
于是,沈玉棠张了张嘴,想说些柔和的话。
这时候,李富贵先他一步开口了。
他一脸恍然大悟,“也是,我的确不能喊你弟弟。”
李富贵还一本正经地跟沈玉棠把他不能喊沈玉棠作弟弟的点一一说了出来,“你比我高,又比我沉稳,我跟你站一块,怎么也不像是你的兄长,喊你弟弟,恐怕也无人信。”
沈玉棠,“……”
他自以为刻薄的话,李富贵似乎没放心上。
到底李富贵是假装听不懂,还是真的听不懂?
这可让李富贵为难了起来,“那兄长不能喊、弟弟也不行,那我喊什么才好?”
一听,沈玉棠感觉胸口作闷。
李富贵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了看沈玉棠,很小声地嘀咕道,“又不能叫媳妇……”
要不然他当然想喊媳妇了!
沈玉棠这时候才想起来他之前跟李富贵说过,不许在外人面前叫他媳妇。
所以,他错怪李富贵了?
但成玉仙君不知道怎么低头道歉,也不怎么要怎么跟李富贵解释,他垂下眼眸,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有纠结闪过。
憋了一会,白玉般的俊美脸庞都似乎憋得有些微微发红,最后沈玉棠实在想不出来法子了,不冷不淡地丢下一句“随你怎么喊。”旋即转身离去。
李富贵留在原地,一头雾水,随他怎么喊?
那他是喊什么好呢?
兄长似乎媳妇会生气,弟弟也不合适。
思来想去,以后大概只能直呼其名了?
李富贵小猫头都快要想破了,也始终想不通,只能烦恼地深深叹了一口气,抬脚跟了上去,身后的铃铛一声接一声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