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沈玉棠觉得可能只是误会。
毕竟李富贵喜欢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更何况,他堂堂成玉仙君,论外貌、才华,哪一点比不上林子成那个落榜的穷书生?
想到这里,沈玉棠觉得心情微微平复了些,甚至于有心情倒上一杯温茶坐旁边等画面清晰。
他如今灵力不稳,施展镜花水月难免会有影响。
等过了会,沈玉棠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撩起眼皮朝铜盆里望去。
水面逐渐平静下来,画面也终于清晰。
铃铛的清脆声出现在画面中。
紧接着,李富贵出现了,他背着竹篓,送完药草,站门口跟苗郎中告别。
从医庐离开,李富贵没往林子成家里走去,而是朝后山去了。
沈玉棠眉毛微微舒展了些。
李富贵走啊走啊,在即将到后山那的时候,画面中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富贵。”
李富贵脚步一顿,转过身去,那人生得眉眼清俊,身材清瘦,笑起来温柔和善。
“子成哥?”
林子成笑了笑,“走吧,我包了甜粽子。”
李富贵一听见甜粽子,眼珠子亮了亮,然后高兴地朝林子成走了过去。
下一秒,画面忽然消失了。
又变成了一潭死水。
沈玉棠骤然起身,动作幅度太大,牵连得身下椅子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一股无名的怒火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在他身体四周疯狂游走。
早就沉寂数年的仙心此时竟然如同被火烧一般烦躁。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愤怒。
只知道,他看到李富贵和林子成走的时候,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无比的不悦,很想冲过去把东西给抢回来。
沈玉棠觉得自己很不对劲,他从来不会如此失控。
可如今,他的理智正被怒火吞噬,他甚至于无法阻止。
一想到李富贵今天早上还如此信誓旦旦、一脸真诚地与他说着那些山盟海誓,结果晚上就去私会其他男人,沈玉棠简直快要气疯了。
他咬紧了牙关,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气急败坏地从那张殷红的薄唇间挤出两句话。
“好一个李富贵!”
“竟敢骗本君!”
怒火无处发泄,沈玉棠拂袖一把打翻了面前的铜盆。
铜盆连着水直直地摔在前面的墙上,一阵闷响后,水溅了一地,铜盆已经凹了进去。
大概还是不解气,沈玉棠又把桌子椅子砸了,不一会,四处都被砸得破破烂烂了,跟被人洗劫过一样。
沈玉棠黑着脸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想象着接下来李富贵跟林子成会发生什么事情,他脸色越发难看,最后挥袖大步推门离去。
理智拉不住,那便随心所欲。
此时,林家,李富贵正用爪子托着圆润的猫猫脸坐在书桌前,看着那本比小鱼干还要厚些的书愁得直皱眉。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李富贵想不明白,为什么学习会开心?
他脑子里几乎要被这些文绉绉的词给塞爆炸了。
到底林子成是怎么记住这么多的?
李富贵背不下去了,疲惫地往前一趴,就跟化冻的茄子一样,蔫蔫巴巴的。
林子成进来了,手里还端着盘粽子,看见李富贵没精打采的样子,一下子笑了,“来,吃粽子,趁热。”
李富贵一听有粽子吃,瞬间回血,站起来高高兴兴地去吃粽子。
就跟刚才没精打采的人不是他一样。
林子成包的是甜粽子,软糯弹牙的糯米里头是蜜枣和葡萄干,吃起来又香又甜。
大概是最近李富贵的伙食惨不忍睹的缘故,他吃得特别香,一边吃一边夸赞,“子成哥,你手艺真好,不过这粽子里头放蜜枣和葡萄干,我好像是第一回看见,你不是永嘉人吗?永嘉人也吃甜粽吗?”
林子成一愣,刚要回答,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不耐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咚咚咚的,一声比一声重,听起来怨气十足,杀意凛凛,李富贵还以为是林子成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林子成倒显得很淡定,他对李富贵温柔笑了笑,安抚道,
“没事,我去开门看看。”
说完,他就去开门了。
林子成不紧不慢地打开房门,刚抬眼朝门外望去,就被抬脚冲进来的男人拂了一袍袖。
林子成错愕不及,被那一袍袖生生拍在了心口,他闷咳了一声,踉跄着往后退了退,身形不稳,险些摔倒。
李富贵没有去看来人是谁,下意识去扶林子成。
林子成被李富贵搀扶着,脸色有些苍白,大概是被吓着了。
李富贵连忙问林子成怎么样。
其实这是一种本能,无论是谁瞧见自己认识的人快要摔倒了都会上前扶一把。
只不过,这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在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沈玉棠看来却变了味。
李富贵早上的山盟海誓果真是骗人的!
现在当着他的面,李富贵竟然还跟林子成拉拉扯扯?
沈玉棠攥着拳头冲过去一把扯过李富贵,愤怒地冷呵,“李富贵,你在干什么?”
李富贵突然被拽走,脑袋正空白着,这时候冷不丁听到沈玉棠的声音,呆了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抬起头一看,便瞧见沈玉棠绷着一张脸站在他前面,不知为何,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看见沈玉棠,李富贵茫然地眨了眨眼,纳闷地问了句,“媳妇?你怎么来了?”
沈玉棠一听,冷笑一声,“你不希望我来?”
李富贵听完更迷茫了,他就随口一问而已!
他刚要解释,沈玉棠的话便一句接一句的蹦了出来,一句迷惑过一句。
“也是,你怎么会希望我来?”
“我若是来了你脚踏两条船的事情岂不就是败露了?”
李富贵就跟好端端趴路边突然被踹一脚的狗一样迷茫。
林子成连忙善解人意地温声解释道,“沈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只是在教富贵读书识字,并未做出格之事。”
沈玉棠冷冷地剜了林子成一眼。
这个林子成,方才他袍角不过堪堪擦过林子成胸口,林子成就跟挨了一掌一般倒下了,如此狐媚样,也不知道是装给谁看的!
“林夫子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的人需要你来教?”
林子成一个只会吟诗作对,鲜少骂人的书生竟想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能愣在那,好半天都没出声。
这话刻薄难听的李富贵都觉得有些不妥当,他欲言又止,“媳妇,你这话说的……”
见李富贵还敢说话,沈玉棠蹙眉瞥了李富贵一眼,李富贵瞬间收声。
媳妇好凶!
到底谁才是猫啊?
不是说猫吃鱼吗?
为什么他这只猫老是被鱼欺负?
李富贵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沈玉棠,目光触及沈玉棠那张好看到不行的脸,心脏就瞬间烂糊成一团浆糊。。
好吧好吧。
这条鱼这么好看。
凶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沈公子,你先冷静。”
林子成看见李富贵那嗫嚅着嘴唇的样子,还以为李富贵是不愿意跟沈玉棠走,于是忍不住开口对沈玉棠道,“若不然,先问问富贵愿不愿意跟你走?”
沈玉棠连看都懒得看林子成一眼,直接对李富贵道,“带上东西,随我回去。”
李富贵有所顾虑,抿了抿唇,小声嘀咕,“可我还没有学完……”
他现在还听不懂那些诗呢。
不能跟媳妇吟诗作对。
沈玉棠紧绷着脸,青筋都快要从额角蹦出来了,又怕他把这个胆子比鸡崽还要小的李富贵给吓得不跟他回去,只好强忍着怒火一字一句道,“我教你。”
李富贵听见这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模样,竟比瞧见鱼变成个活人还要来的震惊。
媳妇竟然说要教他读书识字?
媳妇之前不还说他笨,不愿意教他吗?
媳妇愿意教他,李富贵的确很开心。
但,李富贵目光触及不远处桌上裹着粽子叶,热气腾腾的粽子,李富贵就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嘴唇上还沾着粒糯米,李富贵偷偷地伸了舌头舔了舔,有些意犹未尽,鼓起勇气道,“我粽子也还没有吃完,至少等我把粽子……”
沈玉棠咬紧牙关,几乎要把一口好牙咬碎,“回去我给你做。”
不管怎么样,先将李富贵带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