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光冷不丁听见林子成的名字,愣了一下。
心想这关林子成什么事?
扶光终于冷静下来,蹙眉认真地沉思了好一会,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越发严肃,最后他压低声音问。
“成玉仙君,莫非林子成……”
“是你真正心悦之人?”
听到这,沈玉棠拧碎眉间最后一点耐心,冷冷地剜了扶光一眼,语气凛冽,“你这么蠢,是因为从凤凰蛋里钻出来的时候把脑袋挤坏了吗?”
扶光,“……”
哇,好刻薄!
说话好不顾凤凰死活。
这才是他认识的成玉仙君嘛。
既然不是这个,那扶光实在想不到了,只好一摊手无奈道,“成玉仙君,你别打哑谜,我最不擅长玩解谜了。”
沈玉棠瞥了扶光一眼,眼里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言表,他摘下自己束发的木簪,用灵力托起,再轻轻一挥手,那木簪已是漂浮到扶光面前。
“你将这个木簪给我看做什么?”
扶光抬眼看了看那做工实属难以入目的木簪,皱着眉道,“如此难看,一看就知道是李富贵……”
只是话未说完,扶光却是一怔。
“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之前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成玉仙君发间的这根木簪,毕竟实在是太难看了,了解的人知道那是鱼尾,不了解的还以为那是烂菜叶呢。
也就成玉仙君模样生得美,这才衬得这木簪高贵些。
如今靠近了看,扶光觉得这木簪更难看了。
当然,难看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这木簪并非寻常的沉香木制成的。
“这是凤凰木。”
扶光眉头紧锁,脸色奇差,“这木簪,是李富贵送的?”
说起凤凰木的来源,多少有些诡异。
世人皆知凤凰会涅盘重生,但鲜少有人知一只凤凰一生只能涅盘重生三次。
三次过后凤凰就会寿终坐化。
寿终的时候,凤凰会栖息在一棵喜欢的树上坐化。
树会庇佑凤凰顺利坐化,作为报答,凤凰死后会用尸身血肉滋养树成长。
吸收了坐化凤凰血肉而长成的树便叫凤凰木。
凤凰本就稀少。
更何况是坐化的凤凰?
所以凤凰木极其罕见,就连扶光都没有。
一是因为扶光没有这么变态收藏用自个同族尸体滋养出来的木头。
二是因为凤凰木实在没有什么特别大的用处,实在要说个用处,那就是能隐藏魔气,毕竟凤凰前身是妖嘛,妖魔修为仙,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个妖魔气炼化掉,炼着炼着,就把自个炼成其他人虎视眈眈的隐藏魔气神器了。
凤凰木对仙来说毫无用处,所以不少仙连见都没见过,扶光也是碰巧是凤凰,在这木头上闻到了点同族的味道,这才认出来。
换个思路,仙都没见过的东西,李富贵怎么可能会有?
这事定有蹊跷。
沈玉棠不言,只是垂眸,皎月一般的目光落在木簪上,灵力不再压制,缓缓释出。
缓慢,但并不温柔。
如海上巨怪一般骇人!
扶光的毛几乎都要炸起。
若此处没有结界遮挡,屋顶恐怕都要被这汹涌的灵力所掀翻。
“成玉仙君,你原来是装的?”
扶光抚平自个柔顺的羽翎,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真的重伤未愈。”
沈玉棠依旧没搭理他,凝眸安神,抬起修长白皙的手,刚才汹涌似海怪的灵力忽然温顺了起来,卷着阵阵浪花,化作一尾透明的鱼儿乖巧地落在沈玉棠手心。
或许是被灵力吓到,缕缕魔气竟从木簪中宛如鬼魅一般钻出。
沈玉棠撩起薄薄的眼皮,长睫遮住那冷清的眸子,几缕发丝被灵力波动影响飞扬而起,语气轻缓,但又带着九天之上高傲上仙独有的威压,“去。”
鱼儿听令,乖巧地晃着尾巴就游了过去。
几乎是瞬间,刚逃出来的魔气就被鱼儿大口吞下,那魔气在鱼腹中肆意冲撞,像恼羞成怒却无济于事的困兽。
看着那几缕魔气无力反抗的模样,沈玉棠心情终于好了些许。
“魔气?”
扶光倒吸一口冷气,“难不成李富贵跟魔头季如雪勾结?”
若成玉仙君全盛时期自然不惧这点魔气,但若在成玉仙君重伤虚弱之时,这魔气趁虚而入……
只怕是迷惑成玉仙君心智,再严重些……走火入魔也有可能。
沈玉棠拂袖收起灵力,顺带将木簪拢入手心,淡淡道,“李富贵生性纯良,不会做这种事,是被有心之人利用罢了。”
扶光这时候才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林子成是魔头季如雪?”
若凤凰木是林子成给李富贵的,那就解释的通了,身怀凤凰木,难怪林子成身上毫无魔气。
沈玉棠冷笑,“你和他同处屋檐下这么久,现在才反应过来,枉你是仙。”
扶光无言反驳,只能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当仙太悠闲,他落了许多年的修炼。
毕竟是心高气傲的凤凰,很快便将心虚抛之脑后,他转而便疑惑地问道,“但,季如雪为什么要化名林子成潜伏在这个破地方?”
要知道,季如雪为了挣脱封印逃离蓬莱仙海底,可是不惜耗费百年修为,换了其他人,逃之夭夭都来不及,怎么还会自己送上门?
沈玉棠合上眼,“季如雪是出来了,但他还有数千族人仍被封印在蓬莱仙海中。”
扶光这才想起来,似乎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
成玉仙君未飞升前就来自蓬莱仙海,蓬莱仙海曾是个灵气充沛的仙境,只是沧海桑田,白驹过隙,蓬莱仙海如今早已变成一片荒海。
当年魔尊季如雪带数万魔兵来犯,成玉仙君与三千仙家足足抵御了三天三夜,双方死伤无数,最后还是成玉仙君略胜一筹,这才将季如雪以及魔族一千族人封印在蓬莱仙海底下。
但,前几个月,从蓬莱仙海逃出来的,只有季如雪一人。
季如雪若真的如此有情有义,非得救他族人,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蓬莱仙海的封印是成玉以神魂为印,仙血为祭布下的。
除非成玉亲自解,要不然哪怕他死,这封印都解不了。
当然,以不死不破的心态耗费个百年修为还是能撕破封印一个小口子逃出来的。
但,季如雪哪来的这么多百年修为?
扶光这会才想起来一件事,“莫非这季如雪是想趁你与李富贵成亲,拜天地封印松动之时,回蓬莱仙海救他族人?”
沈玉棠与凡人不同,是早已飞升的仙,成婚并非儿戏,拜堂时,拜的天地高堂皆为天道。
让天道主婚,是得用神魂起誓的。
恐怕季如雪就想趁沈玉棠起誓那瞬间攻破封印救出他族人。
沈玉棠并未回答,但他未否认,便证明扶光所言并不假。
扶光欲言又止,“既然如此,明日的婚事,那……”
话未说完,屋外已传来熟悉的阵阵铃铛声。
铃铛声明明清脆悦耳,竟让扶光喉头有些发堵。
沈玉棠看了扶光一眼。
意为提醒扶光谨言。
扶光识趣点头。
沈玉棠抬手将结界收起。
铃铛声近了,李富贵跨了门槛进屋来,怀里还抱了一对大红色枕头。
一进屋,李富贵就高兴地跟沈玉棠展示,“媳妇,张婆婆给我们送了对鸳鸯枕,说祝贺我们大婚的!”
扶光在一旁难得沉默。
烛光摇曳下,只见李富贵这翻脸比翻书还要快,上一秒还笑得合不拢嘴,下一秒就扁着嘴巴指着鸳鸯枕上绣的那对鸳鸯在唉声叹气,“原来鸳鸯长这样,比起来,我画的那真像是烧鸡。”
“媳妇,烧鸡凑一对,应该也算吉利吧?”
李富贵紧张地攥着鸳鸯枕,可怜巴巴地问沈玉棠。
那傻样子。
很好笑。
但扶光笑不出来。
“那李富贵怎么办?”
未说出口的这句话还堵在他喉咙中。
像一根卡住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