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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村民气喘吁吁地回到家里,媳妇笑话他跟个傻子较劲。他止不住地抖腿,结巴地赶媳妇去做饭。
两三天后村里有怪事发生,小孩一个接一个地不见了,孩子的父母聚一起才发现不见的那些小孩全是被傻子点名过的。一群人既担心又愤怒,一口咬定是傻子抓走了孩子们,个个都说找到傻子后要把人绑起来揍一顿。这时那个拿镰刀追过傻子的村民声音极轻地说:“不是他,我前几天追他……他摔下山了……”这下子所有人更坐不住了,有一个胆子比较大的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这是来索命了?”谁也不再出声。
那个双眼混浊的老人在自家门口对着乌云盖顶的天摇了摇头,然后颤抖着手将家门磕上。
在一片树林里,传来脚踩落叶的声响。一个人蹲在树底下撒着落叶。他竖起食指放在唇前,“嘘──”只见他满脸满手是血,磕磕碰碰到处是伤口,但他不觉得痛,裂嘴一笑,拾起身边一片落叶,轻手轻脚举到一个有小丘那么高的树叶堆上。堆里露出半张小脸,右眼处没有眼球只有空洞的眼窝,干涸的血混著泪和泥,底下的鼻子没有了呼吸。叶片足够大,落到堆上完美覆蓋住那半张小脸。傻子拍手大笑,摇摇晃晃得像一只不倒翁。
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密,林间传来拾落叶的声响,还有傻子不着调的歌声:“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嘴巴,真奇怪!真奇怪!”
影片播放结束,录制厅内鸦雀无声,连主持人都忘了要唸台本。最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以后再也不给我儿子听这歌了”,惹得全场炸开锅讨论起来。其实剧情不难猜,但所有看似平凡普通的元素编排在一起后,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窜脑皮层。
录制结束后姜导问余有年:“听全炁说你还不是……”中年人找了找措词:“还没定下来要不要做演员?”
余有年摆摆手:“我不是吃这碗饭的。”
“你这次拍摄我骂你了?”姜导问。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合适?”
电视台外面的空地没有任何遮挡物,此时太阳还有点猛烈,稍略站久一点皮肤就会火辣辣地发烫。
35.
全炁大戏演出那天余有年有节目作品要拍摄,余有年请了半天假,赶去会场时已经座无虚席,只好站在过道里观赏。
要不是余有年知道全炁演的角色,又看了点原著,他可能会认不出前两场戏的全炁。一个是裤腿卷高衣衫褴褛,体态苍老的福贵。一个是绫罗绸缎败家败妻,年少却体虚的福贵。看见趾高气扬胡作非为的青年福贵,余有年不由自主地探出脖子,想把台上那个与平时毫无相似之处的人搜刮在眼底。
那败家子不惜妻儿,因赌散尽家财。老父亲解手的时候摔死了,老母亲估计是病死的。这只是开头,余有年记得书里写福贵的儿子被吸血吸死了,女儿生娃失血死了。他没把书掀完,接着他看到舞台上刻苦生活已久的福贵,迎来了一直守在身边的妻子的病亡。余有年想,这个福贵是时候到地底下陪家人了,但福贵没有,外孙和女婿还在,福贵便没死。到后来女婿和外孙都走在福贵前头,余有年又想,福贵没有亲人了,该死了,可是福贵还是活着,哄那头舞台灯光剪影下犁不动地的老牛。
余有年从没看过一部作品能死这么多人,福贵就像一个死神但活着。然而这由死亡罗织而成的作品却让人感受到一股“生命”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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