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璃郡主快速施了薄薄粉黛,才刚起身,那件温暖的披风便披到了身上:「外头冷,别冻着。」夫妻二人相携而至时,卫庄主正坐在屋里,阿琨取来蒲/团,他却连忙拒绝:「使不得,我怎能受主子与夫人如此大礼?」陆明邕将卫庄主按到椅子上,珍璃郡主则接过蒲/团,当先跪了下去,不给卫庄主任何拒绝的机会:「父亲在上,请受媳妇一拜。」卫言风除了不是陆明邕的亲爹,十数年来,他陆明邕的好,对陆明邕的教导,不是亲爹却胜似亲爹。在陆明邕心里,卫言风与亲爹无异,就像楚氏在陆明瑜心中,便如同亲娘一样。虽然陆明邕没有主动提出,要孝敬这位养父,可知晓陆明邕过去的珍璃郡主,明白卫言风付出了什么——唯一的儿子、尚在襁褓的女儿,还有心爱的妻子。不管是从仁义道德,还是站在陆明邕的角度,这声「爹爹」她应该唤,而且心甘情愿地唤出来。陆明邕跪到珍璃郡主身边:「父亲,该喝媳妇茶了,莫不是对媳妇不满意?」珍璃郡主接过墨兰手中的茶盏,恭敬地递了上去:「请父亲喝茶。」「满意,满意,怎么不满意呢?」卫言风接过茶盏呷一口,然后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过去,笑着道,「这是永夜山庄的契纸,我把它送给你,以后就你的私产,旁人都动不得。」珍璃郡主没有立即去接,陆明邕向她解释道:「永夜山庄是当年父亲带我逃出京城后,他白手起家,一手创立的山庄,也是我与父亲十数年来的家,阿芷,还不快多谢父亲?」珍璃郡主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再珍贵的资产,大长公主早已给她备下无数了,她不是惊讶,只是觉得这份改口红封太贵重。然而陆明邕都这样说了,她当然要欣然接受:「媳妇谢过父亲。」卫言风笑容满面:「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太见外了。」恰此时,下人已将早餐摆好,请主子去吃。陆明邕看了眼外面:「瑜儿呢?怎么没有过来?」阿琨道:「殿下昨夜送走淇王府的人后,就吩咐过了,说王妃太累,今日没有什么要事,说什么都不能打扰王妃。」陆明邕道:「吩咐下去,厨房随时都热着一些食物,不要太油腻,瑜儿最近比较辛苦,恐怕没什么胃口。」珍璃郡主见陆明邕依旧这般宠爱妹妹,不但没有吃醋,反而觉得高兴。只因陆明瑜也是她喜欢的人。闻言她补充道:「小舅母喜欢吃蒸蛋,让厨子把蛋蒸得嫩一些。另外,再煲一盅鸡汤,药材别乱放,先问过大夫孕妇能不能吃,仔细着别煲错。至于小舅舅,他什么都吃,不挑的。」阿琨有一瞬间的茫然……陆明邕也有刹那的怔忪!卫言风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一家子,辈分全乱套了。陆明邕轻轻咳了咳:「阿芷,你要随我叫瑜儿,你是嫂嫂。」珍璃郡主哪
里会不顺从心爱的夫君,满口答应:「好呀,我随你叫瑜儿,你随我叫小舅舅。」陆明邕摸摸她的脑袋:「我觉得,其实你怎么方便怎么叫,那也不是不可以。」卫言风白了他一眼。三人落座,一同用早点。他们不约而同都忘了,风尘仆仆嗷嗷待哺的杨迁。皇城。除夕日的天儿,竟然难得放晴,天边一缕晨曦乍现,很快的,满世都被潋滟婧明的阳光普照。只是那倏然而过的寒风,依旧是那样的刺骨,就吹那么一会儿,轻轻一触脸颊,便觉深疼。承明殿中,梁王正跪在元武帝面前,陈述虞家盗窃陪葬品的罪状。元武帝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中还握着政事堂递来的折子。卢公公推门而入,来到他身边小声地道:「陛下,吴王求见,说有要紧事禀报。」元武帝握紧朱砂笔的手一顿:「有什么事不能晚上家宴时再说?」藲夿尛裞網卢公公道:「奴才瞧着他似乎很着急。」元武帝扔下笔:「他着急?朕更着急!这还有几十本折子眼看,大过年的都没得消停,朕还想尽快看完,然后回殿内补一觉。」顿了顿,元武帝又道:「算了,他身子骨弱,快请进来吧!」吴王挟了一身寒意走进来,他跪倒在元武帝面前,脸上因为小跑而泛起红意,气息也乱得厉害:「陛下,臣有罪!」元武帝连忙起身,走过来扶起吴王,柔声道:「三弟,你身子不好,什么罪不罪的,容后再说,朕扶你起来。」梁王:「……」方才不是还不想见人的么?怎么这会儿如此亲密?吴王跪地不起,情真意切地忏悔:「陛下,臣犯下大罪,无颜面对您,就让臣跪着吧!这样臣心里能好受些。」梁王笑了:「既然无颜见,那还来做什么?」元武帝恍若未闻,将一脸自责愧疚的吴王,亲自扶到椅子坐好,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问道:「三弟,怎么了?」吴王将几封书信掏出来,颤巍巍地递呈上去:「陛下,臣有罪,枉对陛下的教诲与恩情。」卢公公将信拆开,然后放到元武帝的案上。这些信,竟是西戎与虞谦的往来信件,上面详细地写了北齐大军攻打归雁城时,虞谦收买西戎领主,让西戎叛变的经过……元武帝看完,直接将桌上的奏折扫落在地,额上青筋鼓/鼓直跳,嘶吼咆哮:「虞谦这老东西,他不识好歹!」吼了这么一句,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需要扶着桌案,才不至于被气翻在地。吴王「砰」地跪下,而梁王亦是吓得额头冷汗直冒,殿里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元武帝扶着御案,他怒目圆瞪,额角的青筋随着呼呼粗气一鼓一张。「虞谦!」他的拳头砸在桌上,双目布满血红的丝,「长孙家没有哪点对不起他!」「他历经两帝,祖父早年,他只不过是个南国来的书生,是祖父钦点他为榜眼,让他一步步坐到吏部侍郎的位置
,让他整个虞家都升了天。」「父皇拜他为相,还让他两个儿子做了正二品侍郎,他们虞氏满门风光,有多少人能及?」「真是人心不足,喂不饱的白眼狼,竟然动大秦疆土的主意,动大秦百姓的主意,简直就是百官中的败类!为人所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