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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见秦恪离去,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压低声音道:“娘子,大王离开了。”
沈曼凝视女儿的神色依旧温柔,话语之间却带了几分冷硬的味道:“那个赵九,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的祖父是北衙军的一个队正,儿孙众多,子嗣繁茂。他的父亲在军中混了十余年,连个副队正都没混到,便死于二十年前与柔然的战争,勉强追封了个火长,由他的兄长袭了这个位置。他的哥哥贪财好色,酗酒好赌,嫌养这个弟弟多口饭,早早就将他送到铁匠作坊做学徒。五年前,他的哥哥喝多了,失足落至河里,再也没有醒来。由于他哥哥没儿子,他就顶了他哥哥的位置,在北衙从军。只可惜他哥哥太过闹腾,得罪上峰,将官位给丢了,否则他也不至于是个兵。”
听见七月的说法,沈曼很是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失足落入河里,再也没有醒来?”
七月低着头,不敢说话。
沈曼也不需要七月说什么,她的神色沉默片刻,方道:“赵九既在北衙从军,若能回去,帮他谋个官职也不是不可以。二十年前……大夏与柔然的那场仗,打了整整七年。”
“娘子——”七月抬起头,欲言又止。
大夏立国至今,已有五十一载、
细细算来,竟有大半时间在战争中度过。从一开始的割据秦川到一统北地,再到南征、北伐,直至天下归一。横扫八方六合的丰功伟绩,真正算起来,还是眼下这位圣人秦恒登基之后,才真正奠定的。
战争和动乱动摇了世家的绝对地位,一些有才的贫寒之士因此崛起,成为了新贵,沈曼的先祖便是如此。但他们也为这份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付出了难以想象的惨烈代价。
第五章 釜底
沈曼的先祖,即第一代谯国公,原先只是个混迹于西北山川的马贼头子,率领一帮兄弟打家劫舍,敲诈商队,贩运马匹,干着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活儿。后逢天下大乱,这些本来就十分凶悍的马贼索性也抄起家伙,来了个揭竿而起。再后来,他们被夏太祖秦严收复,一直随他打天下。
这一打,就是整整四代,近五十年。
夏太祖秦严曾为膏粱之姓的家主嫡长子,阴差阳错沦落至布衣,独自打拼,又机缘巧合统一北地,建立夏朝,一生可谓十分传奇。因着过往的经历,秦严对世家的作风十分了解,他心中清楚,纵自己得了天下,也无法动摇世家根深蒂固的统治。关键时刻,这些门阀贵族非但靠不住,还会反咬你一口。正因为如此,他对诸多世家虽和颜悦色,以安抚为主,提拔重用的时候却多半用他那些出身寒微的臣属旧部,春风化雨般,一点点地削着世家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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