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辞垂眸看向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低低说道:“看来是真的。这么说,我需要一大笔钱,而你恰好有很多钱。”
眼前英俊的男人抬起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脸庞,低声说道:“所以,离婚的事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再谈,好吗?”
最后三个字,语调里满是温柔。
她闭上双眼,缓缓吐出两个字:“不好。”
安庭深脸上的神色并无明显变化,只是唤了一声:“容辞。”
“一条错误的路,走过一次就足够了,没有理由再走第二次,不是吗?”
她轻声反问。
他的手仍停留在她的脸上,回应道:“人总要向前看,没有回头路可走。”
容辞睁开眼睛,平静地看向他:“不管那条路怎样,我都不想再走了。我不清楚到底是我还是你,让这段关系不再像单纯的交易,可感情也无法支撑我们继续走下去,所以,就到这儿吧。”
男人声音低沉沙哑,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她:“你觉得当初嫁给我是个错误吗?”
“对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再讨论也没什么意义。”
容辞缓缓说道,“安公子,你当初娶我的目的,不过是想找个看着顺眼、相处起来舒服的女人,过安稳的日子。但现在我已经不符合你的要求了,也就没必要勉强维持,不是吗?”
安庭深面无表情,手指依旧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说道:“我不在乎这些。”
容辞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起来:“不在乎什么?不在乎我每天冷着脸,还是不在乎我当初为了钱嫁给你,现在又因为钱改变主意不离婚?一个女人为了钱留在你身边,你也完全不在意?”
“是的。”
英俊的男人静静地凝视着她,吐出简短的回答。
容辞语气平淡:“你的度量真大,可我做不到。”
疲惫悄然爬上她的眉眼,“离了吧,以你的条件,能找到更合适的人,会过得更快乐。”
男人的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平静问道:“你今晚住哪儿?”
“安排妥当后就回柳家住,我会找时间去取东西,应该会在白天。”
安庭深站起身,高大的身形挡住了走廊的灯光,在她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好,白天去St,晚上回终南别墅,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找我。”
一只手插进衣兜,男人低沉的声音沉稳响起:“要是你需要我,随时都能找我。”
“嗯。”
医院里十分洁净,目之所及皆是白色,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偶尔有医生、护士、病人及家属走过,但并不频繁,整体环境格外安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并没有太久,病房的门被推开,传来一声“容辞?”
容辞迅速回头,瞧见扶着门框的周妙音,急忙问道:“怎么了?南山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哥没事。”
周妙音连忙回应,摸索着墙壁缓缓坐下,手搭在容辞的手臂上,朝着她的方向说道,“我刚刚听到你们的对话了,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
“还想瞒我,我虽然看不见,可心里明白着呢。”
“是我甩他,又不是他甩我,我干嘛要哭。”
周妙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环住她的肩膀,低声喃喃:“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心里就好受了,哭完了一切就都过去了。睡一觉,明天又是新的开始,不过是个男人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大街上男人多的是。”
“你劝起人来还挺有一套。”
周妙音顿了一下,语气轻松地说:“那当然,毕竟我也是经历过的人。”
容辞靠在她的肩膀上待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医院守着就行。”
“不用,”周妙音想都没想就回答,“魏灵韵已经请了专业的看护,你有戏要拍,明天就接着回去工作吧。医院这边的事我会处理,我和我哥已经耽误你太多时间了,还间接导致你离婚。”
虽说容辞和安庭深离婚主要是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问题,但导火索的确是周氏兄妹。
容辞皱了皱眉,问道:“耽误我的时间?”
“你已经离开了安庭深,要是不拍戏不工作,你怎么维持生活?没有收入怎么养活自己和爷爷?我眼睛看不见,但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过了许久,容辞才抿了抿唇说:“好吧。”
周南山的伤势稳定下来了,可何时能醒还得继续观察。
魏灵韵从美国请来的专家还没到,容辞在医院一直待到晚上十一点,等周妙音在病房里睡着后,她才离开。
走出医院大门,一阵冷风袭来,此时已没了白天的喧嚣热闹。
她走到路边等车,打算拦辆出租车回家。没站多久,一辆黑色宾利慕尚停在了她面前。
容辞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驾驶座的车窗缓缓摇下。
安庭深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协议还没签,还不算离婚,今晚回家,好不好?”
她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了,我已经跟爷爷说好了,今晚回家睡。他老人家刚刚还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男人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问:“你告诉爷爷了?”
她语气温和却透着疏离:“迟早都得说,早点告诉他,也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安庭深也没有再勉强,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家,现在已经很晚了。”
“不用了,”容辞客气又生分,“我自己打车就行。”
男人眉头紧皱,加重了语气强调:“现在时间很晚了。”
她神色平静,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离婚后我可能常常这么晚独自打车回家,难道你每次都要过问?”
安庭深紧紧盯着她,目光一刻也未曾移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神色淡然地开口:“离婚之后是另外一回事,要是你不着急回家休息,想在这儿僵持多久,我都奉陪到底。”
容辞听了,觉得有点好笑,不禁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一直守在这儿,就为了等我出来,然后送我回去吧?”
“不是。”
男人语气平静地否认,眼睛始终牢牢地盯着她,“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了你。”
姬天赐住在这所医院,所以安庭深出现在这里也并非毫无缘由,尽管这巧合程度难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你非得送我回去不可?”
安庭深发动了引擎,说道:“上车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容辞确实归心似箭,她今天身心俱疲,明天还得早早起床去片场。
她瞧了一眼男人的侧脸,面无表情地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冷淡地说:“走吧,我着急回去,爷爷该休息了。”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
到了柳家别墅外,容辞转过头对他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不出意外的话,明晚我去找你,顺便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她其实也不想晚上过去,实在是白天的工作太忙了。
男人神色温和,抽出一根烟,车内瞬间亮起幽蓝色的火焰,不过很快就熄灭了,他缓缓说道:“晚上我不一定在家,你提前给我打电话。”
容辞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最近不是每晚都在家吗?”
安庭深斜睨了她一眼,薄唇间吐出青白色的烟雾,在空气中缓缓萦绕,不紧不慢地说:“就算过去一年我每晚都在家,也不代表明天或者后天我还得待在家里。”
容辞抿了抿嘴唇,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应道:“好吧,我知道了。”
说完便推开车门,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礼貌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
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透过车窗,安庭深狭长而深邃的眼睛波澜不惊地望着路灯下女人挺直的背影,车内的空气中烟雾愈发浓重,他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一根烟燃尽,他才掐灭烟头,随手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语气懒散地说:“大状,出来陪我喝两杯。”
洪安修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听到这话,不禁调侃道:“安总,您这可真是兄弟情深呐,人家住院,您惆怅得都要出来喝酒了?”
安庭深半闭着眼睛,英俊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深沉,声音依旧透着慵懒,却格外低沉:“嗯,她要跟我离婚了,我来教教你离婚协议和财产分割该怎么写。”
洪安修一下子愣住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卧槽”,随后又镇定地说,“安总,离婚官司可不是我的强项。”
“少废话,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