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向来是个挥金如土的地方,不管外界如何风云变幻,这儿始终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洪安修满脸愁容,四处找人。好在他没有妻子,不然半夜一个电话把他叫出来,肯定得惹出些动静。
他找了一圈都没瞧见目标人物,便随手拉住一个服务生问道:“你知道安公子在哪里吗?”
虽说安庭深并非天上人间的常客,尤其是婚后,除了几次应酬,很少到这儿来。
但他的外貌和身份太显眼,太容易辨认。
问一个人不知道,再问第二个基本就能有答案。
那服务生回答道:“安公子在那边,正在观看今晚的舞后争霸赛。”
一听到“舞后争霸赛”,洪安修就不禁打了个寒颤。
等他找到安庭深时,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看着舞蹈表演,这让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洪安修走到贵宾席的沙发上坐下,倒了一杯水喝下去,斟酌着开口说:“安总,您瞧您愁眉苦脸的,该不会是被柳大神抓到了什么出轨的证据,她要分您的财产吧?”
要是真这样,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安庭深手持高脚玻璃杯,杯中的透明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闪烁着光芒。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瞥了洪安修一眼,嫌弃地说道:“你怎么这么肤浅。”
洪安修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他又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然您大晚上跑来喝酒,是因为失恋了?”
然而安总并未回答他,只是高冷地喝着酒,接着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舞蹈。
洪律师心里烦躁不已,心想:失恋就失恋呗,还装什么高冷。
沉默了一会儿,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半杯,抽空瞧了眼台上的女人,暗自嘀咕:“你到底在看什么呢,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低俗的歌舞感兴趣了?她们跳得还不如上次柳大神跳得带劲、性感呢。”
安庭深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温和又淡然地看向他,轻声说道:“你倒是记得挺清楚。”
“还好还好……确实挺特别的。”
安庭深用两根修长的手指捏着杯子,半眯着眼睛,狭长的眼眸里隐隐藏着一抹笑意,问道:“我是不是该放她走?”
洪安修先是一愣,随后问道:“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
四周热闹喧嚣,但这嘈杂的声音似乎无法传进他们的小世界,让洪安修莫名感觉其实挺安静。
这时,耳边传来男人散漫且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嗯,她说交易不再像交易,感情也没法支撑这段关系,所以只能离婚。”
说着这几句话的间隙,他又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吸了几口,看上去十分烦躁。
洪安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安公子见他那装模作样的样子,一脚踢过去,说道:“你跟我说实话。”
洪安修装作摸了摸腿,扶了扶眼镜,说道:“实话说,安总,好好的姑娘,你要是喜欢人家就直说,别仗着有点钱就强迫人家跟你在一起……你们要是真能白头偕老,那天下有情人都得笑话了。”
听到这话,男人那张帅气逼人的脸庞瞬间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拧出水来,冷冷问道:“你是在自寻死路吗?”
一般来说,大老板们最不愿意听真话,可又偏偏非得逼别人说出来。
洪律师却极为镇定,解释道:“不是的,安总,我只是有点羡慕嫉妒。您这么有钱,看上哪个姑娘都能直接带回家,而且还都是既漂亮又有才华的。”
安庭深面无表情,仅仅皱了皱眉头,没再有其他多余的情绪流露,继续抽着剩下的半根烟,语气平淡地回应:“是吗?”
洪律师又推了推眼镜,以专业的口吻询问:“在财产方面,有什么问题需要我帮您处理吗?”
男人伸出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弹了弹烟灰,眼神深邃而平静,回答道:“随她吧。”
洪安修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钱财的事确实没什么好计较的。
安总向来出手阔绰,以前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只要有所请求,他都会满足,更何况这一位做了他半年的妻子,说不定两人之间感情还挺深厚的。
既然没什么深入交流的必要,洪安修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聊天,一起喝酒,看着那些不太上档次的斗舞表演。
“话说安总,”喝着酒、看着表演的洪安修,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您和柳大神结婚快半年了,难道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安庭深正在倒酒的动作瞬间停顿了一下,过了好几秒才继续倒酒。
红色的液体缓缓流入透明的玻璃杯,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的脸色让人难以捉摸。
午夜一点多,在终南别墅,张叔搀扶着他下车,满脸担忧地问道:“安先生,需不需要送您回卧室?”
男人虽然有些昏昏沉沉,但走路还算稳当。
安庭深一只手揉着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摆了摆,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好的,那您小心点。”
“嗯。”
王妈已经睡了,不过从客厅到楼梯口都留着一盏灯。
虽说他酒喝得不算多,但也足以让他有了些微醺的感觉。
他扶着楼梯慢慢往回走,走廊的灯是声控的,脚步声就能让它亮起,更何况男人喝醉后脚步声比平常更重。
推开卧室的门,他顺手打开了灯。
靠在床上低头看书的女人抬起头看了过来,原本温婉动人的眉眼瞬间变得怒目圆睁,脸上满是不满的神情,掀开被子穿着拖鞋就朝他走了过来。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娇软又夹杂着嗔怪,说道:“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喝那么多酒吗?喝点醒酒茶还是蜂蜜水?”
他低头看着她,薄唇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抱住她。
可刚一碰到,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不见。
再抬起头时,眼前只有明亮的光线和整洁的床铺。
安庭深皱起眉头,又重重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原来刚才是喝醉后产生的幻觉。
……
容辞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了片场,从早到晚忙了整整一天,又是补拍镜头,又是处理各种琐碎的小事。
一直忙到晚上,接着又去了医院,直到夜里十一点才离开。
容辞随手拦了辆出租车打算回家,司机问道:“小姐,去哪儿?”
容辞开口,可到嘴边的地址突然改了,说道:“去终南别墅。”
“好嘞。”
车子行驶了大概半小时,市区依旧热闹非凡,然而一到偏郊区就格外静谧。
下车后,容辞走到别墅门口,这才拨通了安庭深的电话。
她手指不自觉地抓着别墅大门,低声问道:“你在家吗?”
电话那头的安庭深顿了顿,语气平淡地说:“这么晚了,你回去吧,下次有时间再说。”
“我已经在你家门口了。”
她的耳边传来一阵低沉的嗤笑,“不过是离婚而已,你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容辞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发火。
既然自己主动来处理这件事,也就没指望他会主动找自己办手续。
“那我进去了。”
回应她的只有电话挂断的嘟嘟声。
容辞抿了抿唇,瞧了瞧书房亮着的灯,试着输入大门密码——但愿他没换。
所幸,她顺利进了门。
王妈不在,或许已经睡了,又或许是请假了,毕竟安庭深一个人住的时候,不太需要佣人。
容辞径直上了楼,来到他的书房,敲了几下门,没人回应,只好说了句“我进来了”,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没开灯,一片漆黑。
可她刚才在外面明明看到书房的灯是亮着的。
她转身一看,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的灯光透了出来。
她走过去,在门口喊了声“安庭深”,依旧无人应答。
推开房门,房间里没人,大床上随意扔着男人的西装、领带和手机。
浴室的灯亮着,隐隐约约能听见水声。
容辞皱起眉头,咬着嘴唇,心里想着,他明明知道自己来了,却在这几分钟跑去洗澡。
她很无奈,既然来了,也只能耐着性子等。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浴室的门才缓缓打开。
男人湿漉漉的短发贴在头上,帅气的脸庞还挂着水珠,他随意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线条分明的肌肉毫无遮挡地展露在空气中。
看到她,男人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继续擦着头发,随口说道:“怎么不坐?”
“很晚了,我很快就走。”
“你是来找我要离婚协议的,还是大晚上来拿东西的?”
安庭深眯起眼睛,冷冷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你不休息,难不成我也不用休息?”
容辞直视着他,神色温和平静地说:“不是我急着离婚,而是我感觉你好像不太想离。再这么拖着,说不定会有更多变故,我不想再出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