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夜风骤起,一下又一下地拍打在早已年久失修的木窗上。
屋内蜡烛早已熄灭,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人为。
李富贵啃鱼嘴正啃得起劲呢,嘴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疼,他下意识地伸手推开沈玉棠,捂着被咬得有些发麻发红的嘴唇一脸惊讶。
“媳妇,你为什么咬我?”
李富贵眨了眨眼,茫然地望着沈玉棠。
他只听说过猫咬鱼,没见过鱼咬猫的。
媳妇啃得他嘴唇现在又麻又肿,好奇怪的感觉,就跟是小时候他贪吃误食了毒草一样,那时候他嘴唇也跟现在这样酥酥麻麻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原来被鱼啃嘴跟吃了毒草是一种感觉啊!
沈玉棠呼吸不稳,被李富贵那茫然的眼神看得脸色都沉了几分,心里却跟火烧一样急,半晌想不出来一句解释的话。
李富贵真是个木头。
分明是他先勾引他的,如今反过来问他为什么咬他?
这时候,李富贵突然恍然大悟,弯下身,把脸凑到沈玉棠面前。
沈玉棠只觉周遭的空气都似乎跟着一滞。
李富贵歪了歪头,好奇地问沈玉棠,“媳妇,你想要吃我吗?”
他啃媳妇,是因为有点想吃媳妇。
媳妇啃他,肯定也是因为想吃他!
李富贵想,哪怕媳妇想要吃了他,他也愿意的。
这样他就能跟媳妇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了。
对上黑夜中李富贵的目光,沈玉棠怔住,心脏像是瞬间被一只大手给攥住,在心脏被压迫到极限的时候,又冷不丁被松开,氧气混着寒气一股脑地涌进肺里,什么理智、冷静在这一瞬间就化成了一盘散沙,只剩下一片空白。
人在这时候总会下意识遵循本能。
对视了许久,沈玉棠终于动了,他抬起手,轻轻抚上李富贵的脸,用被夜色浸得低哑的嗓音缓缓回应,“嗯。”
猜中了沈玉棠想法,李富贵有些小得意,眉飞色舞的,嘴角咧起,露出一颗小尖牙,他小声地跟沈玉棠道,“媳妇,我愿意给你吃。”
“不过媳妇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我有点怕疼。”
屋子里好安静,安静到只有李富贵的声音和他们的呼吸声。
静谧中似有什么借着夜色的遮掩肆意疯长。
沈玉棠喉头滚了滚,再度应了一声“嗯”。
李富贵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很快就做好了被吃的心理准备。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结果,沈玉棠又上来啃他嘴,啃得他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李富贵这次没反抗,心想,可能媳妇习惯吃猫之前先从猫头吃起吧!
啃着啃着,李富贵觉得身上一凉,他的衣服竟然自个跟长腿一样脱了。
慢着
不是要吃他吗?
为什么还要扒他衣服?
李富贵被啃得大脑缺氧,空不出精力来思考。
好一会,李富贵才反应过来。
吃粽子之前得剥粽叶,吃猫当然得扒衣服啦!
媳妇可真讲究啊!
很快,猫儿被鱼儿扒得一干二净,头一回被吃,猫儿没什么经验,颤颤巍巍地缩在那,泪眼汪汪地苦苦哀求,“媳妇,你能不能快点吃?”
“别折磨我了……”
猫儿想,被吃原来这么折磨啊?
浑身都被啃了个遍,又痒又麻的,还不如一口吃掉他,给个痛快呢。
鱼儿轻笑,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抚过猫儿背脊,猫儿反射性地轻颤着。
沈玉棠微微扬着唇角,“好,不折磨你。”
夜风忽起,吹得屋外柳树沙沙作响。
一盏茶后
李富贵欲哭无泪。
媳妇骗猫。
说好的不折磨他!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鱼是这样子吃猫呀!
李富贵被吃的意识都涣散了,烂糊成一团浆糊,直至一股电流从他尾椎骨窜过,他察觉到鱼忽然停下来。
他迷迷糊糊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去看,夜色中,他在沈玉棠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脸颊潮红的他头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猫耳朵,眼睛也变成了不正常的金色。
李富贵吓了一跳,立马伸手捂住自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又把脸埋进被窝里。
但他身后的猫尾巴却不听话地摇晃着要往沈玉棠小腿上缠。
这下,沈玉棠总算明白了,他问李富贵,“你是猫?”
李富贵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委屈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半张脸从凌乱的被子中转了出来,胆战心惊地用早已沙哑的嗓子小声地问,“嗯,媳妇你会不会讨厌我?”
李富贵一边说着,耳朵一边往下耷拉,连缠在沈玉棠腿上的猫尾巴都在轻挠着沈玉棠,作讨好模样。
那模样,就跟生怕自己会被讨厌一般。
很奇怪,沈玉棠并不喜欢猫。
甚至于是厌恶。
但当他看到李富贵的耳朵和尾巴的时候,心中竟没有半点厌恶。
沈玉棠想了想,觉得自己连个乡野村夫都喜欢上了,此时面前这个是凡人还是猫,已经不重要了。
他不在乎。
沈玉棠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李富贵死死捂住耳朵的手拿了下来。
那猫耳朵是黑色的,毛茸茸,细长的绒毛随着主人而微微发颤。
意外的可爱。
李富贵一愣,鱼儿捧起李富贵的脸,温柔地弯身吻去猫儿脸上的眼泪。
最后,他附在猫儿猫耳朵旁边,低声道,“不讨厌。”
猫的耳朵本就敏感,那声音落下,更让李富贵像是被挠了痒痒毛一样缩起了身子。
沈玉棠又想起了什么,停下“吃猫”,蹙起眉认真地低声问李富贵,“耳朵尾巴都出来了。”
“是疼的吗?”
不仅猫儿是第一次被吃,鱼儿也是头一回吃,毫无半点经验,他只知自己很是舒爽,就是不知猫儿是不是也与他一般。
纵是没皮没脸的李富贵此时也红了脸,但他还是很乖巧地摇了摇头,小声地说了实话,“是舒服。”
“我从小资质就差,修炼了好久才修成人形,所以一舒服耳朵尾巴就会控制不住地冒出来……”
沈玉棠笑了。
李富贵脸更烫了。
鱼又开始吃猫了。
起初猫尾摇得可欢,像乘着海浪,一波高过一波。
渐渐地,猫儿没了力气,猫尾巴都耷拉了下去。
再后来,猫儿彻底维持不住人形,嘭的一声变成只圆滚滚的小黑猫,像煮熟的虾儿一样蜷缩着身子,沉沉地睡去。